清河湖（1）： 岛

此时顾德躺在湖畔的草皮上，什么都不想，尽情地放松自己。湖边水面上绿头鸭的叽叽声，偶尔头顶上方过路人的轻语，都不能惊扰到他。午后的太阳，与顾德斜对着脸，像是看着他微笑，无偿地送来明媚与温暖。身下的草是那种很绵很软的紧贴地面的秋草。顾德觉得那不是草，而是大自然给步入冬天铺就的绒毯；太阳也不是太阳，而是一位睿智的老人，温情地望着自己，说着令自己醍醐灌顶的话。

顾德的工作很特别，每天早上8点开始盯着电脑，一直到下午3点结束，这之间大脑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工作结束以后，顾德急需缓解紧张的情绪，就养成了来湖边的习惯。顾德觉得城市有再多的公园，也不如有一座湖。公园人工雕琢痕迹太浓，人满为患。而湖则近乎完美地保留了自然和原生态。快节奏的城市上班族的生活，最好的解压方式，就是躺或坐在城市一角的湖边，面对湖水，面对太阳、面对空旷与宁静，看书、冥想或什么都不想。

城市有一座湖真好。

这个秋天与以往的秋天不同，往年从夏天直接到冬天，从汗衫背心直接到棉袄棉裤，几乎没有过渡，秋天可以忽略不计。而今年秋天，就这样不冷不热已经持续两个多月了。顾德骑车沿湖岸过来时，看见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新发了芽，开了一树粉红色的花——天气这么和暖，树都误以为是春天来了。顾德听到路上两个人的对话，一个说，“麦苗都疯长了”。另一个说“这天气太反常了，都快冬天了还热得跟夏天一样。”顾德忽然坐了起来，他望了望说话的人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自己左右两侧和身后，左侧不远处一家三口，跟自己一样享受日光浴。湖岸上方路一侧的树林里，一顶顶形态各异的小帐篷像草地里新生的巨型蘑菇。帐篷边上，一群孩子围着吊床悠闲地荡来荡去。顾德倒是觉得，这样的舒适天气来日不多，得好好珍惜才是。

湖中央有一个孤零零的圆形小岛，不是供人游玩的那种，而是因了高压线要从湖上经过，人工建成的小岛。小岛上只有三样东西：高压线塔、树和鸟，顾德的记忆里，从来还没见人出现在岛上过。阳光夕照，顾德常常面对着小岛幽深的背面发呆，生发出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印象里通常两根电线杆之间的距离也不过百米，没想到小岛与岸边足有二、三百米之远，不然，为什么高压线塔只是一个剪影，感受不到立体？为什么看不出岛上是什么树种，树上的叶子什么形状？还有岛上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鸟，无论你是大声呼喊，还是挥舞手臂，甚至往湖里扔石头，丝毫都惊扰不到它。越是不明白越是好奇，顾德很想买一架高清望远镜，把小岛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由于迟迟确定不了买哪一种，才至今没有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