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星
两座大山，各种废弃物堆积而成的大山，很高。两山之间行有一人，来时足迹深浅不一，淡紫色的星光洒下，照耀在他身上，他来了，拖着长长的影子。
“嘿，这可是个好东西。”这个人时常这么说。
他喜欢自语，特别是带有喜感的。可是他本身生的并不喜感，眼神是死的，声音低沉，还有些驼背。
哐当！哐当！
这个人蹲在地上刨着，像狗一样刨着。他粗糙的手不笨也很敏感，不是累赘而是帮手，救命的帮手。
捡起地上几片刨弄下来的金属，他麻溜的装进溜圆且笨重的帆布袋子里，手掌随意往裤子一蹭，拿起驻杖，便又踏上了征途。
要说他已死，他还活生生的，哪怕卑贱如狗。也可以说他死了，因为他的心已凉。
今天很特别，他自己认为的。所以他必须早早准备。
“拾荒的人啊！都是为了活啊！如有可能谁愿意来啊....”歌是他自编的，他并不感到自豪，只是唱着，几乎吼着。声很大，但没人听得见。
地平线有一颗火红的恒星许许升起，速度很快。这个拾荒人也到了一处。
一栋金属构建的房子，有三间厕所大小，外层的接缝被淡紫色的星光照耀显得一清二楚。
房子里有两个人，蓬头垢面，脚上踩着露底的破鞋，但却站地笔直。望着玻璃窗内琳琅满目的食品，他们目光呆滞，却又露出野狼般嗜血的渴望。
他们没有动，能沿用千年的材料，他们自问没有丝毫办法。就算有打开也会是空无一物。
两人听到外面的吆喝，收回了舔嘴唇的舌头。
外头的拾荒人也知道这里头有人，毕竟门口有砂砾构成的纹底，但却是他第一次来。
“不长眼的东西，小崽子没看到大爷啊？”两人出门也不管是谁，其中一人一脸凶气，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面那个没见过的小子，骂道。
“看到了。”被骂之人对其态度仿若无视，只是径直回答了问题。
他继续补充道：“来换东西，能让让吗？”
那人撸起衣袖就想要打，旁边那人生的文气，后脑很大，身体却瘦的要命，行为也没有那么粗俗。轻轻按住他的手臂。
“你背着什么？”瘦子眯眯眼，笑着说道。
“几块石头，一些说不上名的金属，我看着不错。”拾荒人很听话，蹲着身子，解着袋子，样子像极了销售商品的小贩。对差点打在鼻梁上的拳头熟视无睹。
“确实是好东西！”瘦子看着琳琅满目的五彩金属，眼前一亮，“跟我换如何？”
“不饿的胃。”拾荒人起身盯着瘦子的眼睛说道。
他接着补充道：“我的胃很大，你们的不够！”
“你小子！”这一盯，一说，可不得了。凶人见后火气上头，又欲要打，连忙被瘦子推到一边。
他没眼界，也没头脑，空有一身腱子肉。不然也不会被安排给瘦子保驾护航。
“这位兄台真会说笑，之前怎么见过你呢？”瘦子先是后退了两步，随即试探道。
“闲云野鹤。”拾荒人淡淡道。
“小兄弟真的好生文雅。”瘦子皮笑肉不笑，其实心头是想道，“糊弄玄虚的主，还敢在老子面前故作清高？”
“我这有一样了，也可以给你换，绝对物有所值，如何？”瘦子搓搓手，眼中露出讥诈。
“拿来看看。”
瘦子眼神示意，凶人怒哼一气如发怒的公牛，手掌往屁裆一淘，百般不情愿拿出一个布包。
“小子，可还满意？”瘦子笑的奸诈还猥琐，地上的散落的金属早就不知到了何处。
拾荒人拄着杖，冲上前，抱住，死死抱着凶人。头埋的更低，手放在他的腰上。
瘦子皱了皱眉。
凶人抡起碗大的拳，咚咚两声落在拾荒人身上，拾荒人脸红了，低吼出声，却又被推倒在地，坐起身却是捂着脚。
“呸，孬！”瘦子满面春风，只吐出一字。
拾荒人抖索的捡起沾满砂砾布包，拾起地上的石块塞进自己的袋子，干扁的帆布袋又变得溜圆，然后才颤颤巍巍的驼着背走了。
瘦子望着背影露出诡异的笑，凶人咧嘴大笑“咯吱”的扳弄自己的关节，似乎在炫耀着什么。他们很快也走了，地上的砂砾却变黑了。
九天之上红星继续移动，向挥洒紫光的恒星不断逼近，光线很强，能量也很高。
一处裂谷，左低右高宛如阶梯，远看没有尽头，下看深不可测。崖边有一处凸起，那个人便静静的坐在那里。
这光倒是毒辣的很，拾荒人一手撕扯另一只手脱落下来的死皮，不但不疼还有种异样的快感。
“比原来就晚来这么一刹，嘿嘿！收获也很好...”他不喜欢把事藏在心里头，一有就要赶快说掉。
拾荒人闭目，依偎着身旁的巨石。这是记月石，他自己命名的。每一个月就来一次。周围环境不错，就是光秃点，终年也不会被星光照耀。材质也适中不硬不软。
在第五十九道刻痕下再划上一道，拾荒人便抬头望天，不想错过这难得的美景。
摸索的打开瘦子给他换的布包。一股霉味冲天而起，他没有在意，或者说他早就闻到了，另外还有一只白色瓷瓶。
砰！砰！
随手拿起一个锥子凿地，他凿的是一个凹槽。这是一个岩石行星，岩石又厚又硬很难凿开。
他一直凿，凿了很久。
天边轰鸣声不断响彻，周围也起了风，带着硫味熏得人睁不开眼。凿下来的灰末倒也吹了干净。
天空中的两星逐渐聚合，越靠近，光线就越强。疯子才会认为这是难得的美景，恰好这就有一个。
将发霉的面包放在凹槽里，拾荒人拔开瓶塞，人头一仰，咕咚咕咚就灌了小半瓶，完事之后还抹了抹嘴，脸色却是没变，只能说他没有基因方面的缺陷，至少在这个方面。
他一直盯着，死死的盯着，连眼都没眨。身后热浪袭来，很烫，刹那间就湿了身子。
而这边却是湿了裤裆。
刚刚如恶犬般狺狺狂吠的主正垂着头，身子如泡了热水烫的火红，颤抖着身子，死死盯着面前坐着人的鞋尖。
“东西丢了？”语气低沉听不出喜怒。
“都是猛子，他很听您的话，却又死脑筋。我说那等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他拿呢？”瘦子向后退了几步，手才指着凶人，声音很尖。
“你....”猛子眼瞪的溜圆，嘴像是被人塞了一块馒头，长的大却又说不出来话。
坐在高座上的人默不作声，瘦子的心更是凉了半截。
他站起身，瘦子就拼命抽自己巴掌，走的越近就抽的越快。直至走到瘦子身前。
他撩起瘦子的下巴，目光如厉电，长得很高大，脑袋很光跟抹了油似的，前额青筋时而爆出，好似一条将要暴怒的狮子。
瘦子的脸色变了。
“想我怎么处理你？”光头邪魅一笑。
“陪首领睡觉！陪首领睡觉！”周围人纷纷起哄。
他们这里没有女人，欲望就如同干柴一点就着，久而久之性格也早已扭曲。纵使这样他们谁也不愿和自己的首领在一起，那生猛劲谁也遭受不住。
“就你了。”秃头站起身，再指了指猛子，“你是明天。”
猛子傻傻点头，他对自己的首领唯命是从，能为首领做事猛子很骄傲，也很兴奋。
瘦子看了眼椅背上的人皮，咕嘟一声咽下了口水，也止住刚欲颤抖的声带。
周围所有站着的人都笑了，幸灾乐祸的笑了。临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一句，“洗干净点...”
“等一下，我还有事情要说。”瘦子脑筋跳的很快，脑中一道身影闪过，于是连声说道。
“小崽子，之前我看到一个小崽子，那滋味一定比我好。”瘦子语速很快。
“滋味？你用过？”
“没...绝对没有。”瘦子解释道。心头却是想着，“老子才不对男的感兴趣。”
瘦子来这并不久。
“等吧，等吧...”光头望了天色露出一抹迷醉，很美，一个星系映入眼帘，旋臂，星核....但他又很快转颜哈哈大笑拎着瘦子如拎鸡子，夹在腋下，走出了这里。
光头一帮人不知道拾荒人在哪，但拾荒人却知道。他有地住，在最偏僻荒芜的地方。
纵使他们早已私自瓜分好了地盘，可是他们的腿太短，步伐也短，步数也少。当然无法丈量这一大块土地。
酒很烈也很香醇，醉意冲上天灵盖，麻醉了脑干。但拾荒人却又很清醒，只是走的路线扭曲如蛇，腰也不自主挺直了。
他还有事要做！
一个连屋顶都化了大半的棚子，他就住在这里，各色各样的金属散落在地，另外还有一只尚未完工的机器狗。
这个星球难得的深夜，传来一个男人的喃喃声...
酒后吐真言，拾荒人吐出藏在心头深埋的两字之后便死死睡去。
“身份认证-成舒。”这机器狗能源不足，机械式的说完，周身光亮也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