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身不由己的事

我们自以为是有选择权的自由的人,其实我们都是欲望的奴隶,也常常是俗世观念的奴隶,诱使我们拼命工作的,不仅仅是广告,还有众人的眼光和俗成的观念。我们做某件事情,常常不是因为我们真的喜欢做,而是大家都这样做或者风俗如此,如果我例外就会引来非议和麻烦, 或者丢面子。我们买某样东西,常常不是因为我们真正需要它,而是大家都有,那么我也理所当然应该有。就这样,我们的大脑或者被某种风俗挟持,或者被广告挟持,或者被周围的人挟持,即使忙得筋疲力尽,人们还是要做许多没有意义的事,买许多没有用的东西。人类实在是最善于作茧自缚的物种。此外,这种随波逐流的“羊群效应”,别有用心之人加以利用,吹出一个个美丽的泡沫,一次次的割韭菜。

你占有的东西最终会占有你,如何才能物为我用,而不是我为物役,红楼梦“晴雯撕扇”的经典片断值得玩味。话说晴雯因失手跌折了扇子,碰上宝玉的无名之火,两人互相一通讥讽。后来二人气消之后,宝玉唤晴雯吃果子,晴雯笑道:“可是说的,我一个蠢才,连扇子还跌折了,那里还配打发吃果子呢!倘或再砸了盘子,更了不得了。”宝玉笑道:“你爱砸就砸。这些东西,原不过是借人所用,你爱这样,我爱那样,各有性情。比如那扇子,原是搧风的,你要撕着玩儿也可以使得,只是别生气时拿他出气;就如杯盘,原是盛东西的,你喜欢听那一声响,就故意砸了也是使得的,只别在气头儿上拿他出气。这就是爱物了。”晴雯听了,笑道:“既这么说,你就拿了扇子来我撕。我最喜欢听撕的声儿。”晴雯果然接过来,“嗤”的一声,撕了两半。接着又听“嗤”“嗤”几声。宝玉在旁笑着说:“撕的好!再撕响些!古人云,‘千金难买一笑。’几把扇子,能值几何?”

二人的行为艺术,可以算是超然物外,不役于物了。原来扇子除了可以搧风,还可以撕着听响的。一旦形成定势思维,就难免自己画地为牢。为了失手跌折的扇子,大动肝火,实在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了。反躬自省,类似的事情,谁又没干过呢。

某将军身经百战,沙场出生入死,从无畏惧。一日闲来无事,把玩玉器,爱不释手,忽然失手滑落,将军眼明手快,虽然一把抓住,却吓出一身冷汗。自忖驰骋沙场,生死尚且置之度外,今时何以如此胆战心惊。经云:“甚爱必大费”。言之不谬也。

经云: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经云: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是故,为学者,以名为亲,以货为多,以亡为病;为道者,以身为亲,以身为多,以得为病。

是故,以名为亲者,求于声名,声名显著,身已故矣;以身为亲者,外物以累心而不存,名位以劳身而弗顾,知足知止,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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