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哑语

去捡捡麦地里的麦穗,不是为了捡光光那么些麦谷,只是为了捡回田间里那些嬉笑的时光,面朝日晒背对沉默的山丘的那些苦不堪言却意外充实的过去。

从山那边走到家一共需要三千五百六十六步,翻过地头的荒舍和晒谷场,还要穿过明宁家后面那片竹林,沿着小小的羊肠就可以看见老母狗吧嗒着头趴在地上乞摇尾巴。同林乐呵呵地走上前温柔的顺摸着它的头。

回到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捞稀饭混点鸡料装盘里,再硌硌呼叫外面那群游荡的野孩子。不一会儿,一哄而上的鸡群占据了整个走廊。同林站在一旁监督,哪个不听话霸占盘了,同林就站出来敲它的脑袋。小脑袋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同林每天都要问这个问题,可是没有人回答。

五点一刻,喂完鸡。同林抬头看看墙上老钟,奶奶该回来了。

“哐――”木门被拉开,黑发已成雪的奶奶缓慢的跨过门槛。撑着拐杖,扶着门上的圆锁。她总是笑着,慈祥的笑着。此时此刻,同林抬起头来,叫了一声奶奶。

奶奶半边寒碜的牙齿露了出来,像兔子半夜不磨牙的牙齿,一半挤在一边脸颊,另一半则被风吹过,吹出一些口水。奶奶索索的往回咽气,对她来说,这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比监督调皮孩子吃饭还要让人揪心。

奶奶已经坐在木沙发上,右手摸着下巴,左手扶着沙发手。看着小鸡啄盘里的食。盘里食物已所剩无几,只有几个不死心的熊孩子死盯着残骸。同林放心的走进厨房,洗中午没做完的青菜,削瓜皮,米饭早在等鸡抢食时煮下,只等菜做好。

“奶奶――你进来下――”同林大喊,半天,仍然只有鸡趴趴的声响。同林探出头看客厅,只见奶奶依旧安详的抚摸着下巴。同林只好手拿锅铲,出去唤她。

“奶奶!我在炒菜!你来厨房帮我看下火。”同林一手搀扶着奶奶。一老一少慢慢挪向飘香四溢的灶房。

奶奶乐呵呵的坐下小木头板凳,望着辐射出的火光,一边放入后头的柴棍。

“呯呯嘭嘭”的翻炒声源源不断向外涌出,云烟弥漫。娘孙俩一烧一炒,不用多言一句话。

奶奶突然一直在点头,仍然对着同林笑呵呵着。

“香吧?”同林饶有兴趣的问奶奶。

“炒这么多次,还是这次最香!”同林颇自豪的说。又低头弄锅铲,锅铲里噼里啪啦。

“那你们以前吃什么?”同林冷不丁的问道。

过了一会儿,同林才侧身望望坐在小板凳上的奶奶。忘了,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

菜冒着热气出锅,一团雾气凝在脸上,给持续的热汗带来一丝解腻。同林整个人神清气爽,不是完成劳作后的轻松,只因这一刻,满屋子的云雾笼罩,让人心安。

天台的鸡群已经吃饱喝足,各自分散开来。同林端菜去客厅里,再回厨房里搀扶奶奶过去吃饭。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只剩满客厅的灯泡发黄的亮着,似乎在说:明天,依旧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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