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16

“师傅...我听陈屿说,你就要娶妻了。”

“怎么,你不是知道,我与那王家早有婚约。”

一如往常的清冷声音让我研磨的手一愣,他说的话不假,我本就是知道的,只是我想不到沈叔叔三年丧期未过,他就要迎娶那王家姑娘入门。

我微微抬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也忽觉得眼睛发涩,也不敢停下手上动作,低头研磨。

我借着添茶离他更近了些,心一横坐在了他的腿上,他似乎也不意外,拿着书卷的手亦不动,我顺势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终是看了我一眼,却吓得我一动不动,

“下去。”他的声音没有一分一毫的起伏。

我记着陈屿教我的话,对上他冷漠的眸子说

“师...,哥...哥哥,眠儿心中有你,你...你别不要眠儿。眠儿想一直与哥哥在一起,眠儿可以伺候好瑍哥哥,不想...不想.....”

“哥哥?”他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也是陈屿教你的?”

我贴近他的脸,靠近他的唇,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这么冷的人,唇也是热的。我轻轻靠近又离开,像他曾对过我的那样。他却始终一声不吭。

他捏着我的腰将我拎起,放到了他的座位上,他扯掉了我的衣服,露出我的肩膀一边的胎记。他握紧座椅两边,眼神似是要在我身上灼出个洞来,我别开他的眼睛,不想却将眼泪滴到了他的手臂。

他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我痴傻般的呆在原处。没过多久锦绣进来,她见到我瞬间脸色大变,哭哭嚷嚷地咒骂,我并未与她说及此事,不过想来,她也是能猜得到的。

锦绣扶我回了房间,我实在是倦了,褪了衣裳便直奔床榻过去。

我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里的沈瑍还是那个翩翩少年,拉过我的手,对我说,“眠儿,和我回家去吧”。我羞的甩开他的手,嘟囔着才不要。他就在我身前微笑,他笑得多好看啊,甚至比得星空都黯然失色,我都有一时要被迷了心智。

可画面一转便来到的沈府,雾里的我披头散发,怎么也找不到沈瑍,怎么也走不出去一片荒寂的沈府。沈瑍许是听到了我的哀嚎,他走到我面前,我央他带我走,让他和我一起回到普移山,他蹲下身,将我一边的头发捋到耳后,轻声问我,“眠儿,冷吗”

他自问自答道,“眠儿可是最怕冷的,我怎么舍得让眠儿受冷。”

说完这话他便不见了,我的四周开始燃起了大火,我逃不开,任大火在我身上蔓延。

“小姐,小姐!”锦绣的声音响起,我缓缓睁开眼睛,见到锦绣一脸紧张的看着我,“小姐,您可吓坏我了!从王爷那里回来就开始发烧不止,足足睡了两三日吗,今儿可算是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没事,欠休息罢了。我想沐浴,去准备一下吧。”

打发走了锦绣,我一个人向外走去,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无论我如何说,他们都不肯放我出去,甚至后来干脆不回我的话。

想必是沈瑍又将我禁了足吧。听了陈屿的话去勾引他时,我就应该想到,会被惩罚的。只是心中还诧异,这次的惩罚还不算严厉。

过了几日,我才知道沈瑍给我的惩罚远不止如此。我解除禁足的第一日,是他迎王舒迎的日子。我看着他牵着那女子进了门,后来我被张叔推着向他俩敬了茶,叫了那女子师娘,却没再叫他一声师傅。

夜半时分,我坐在我的屋顶看星星,在想为什么星星只有晚上有的的时候,陈屿来了。

“人家洞房花烛夜,你就如此孤枕难眠,大晚上出来喂蚊子。”

这人本就絮叨得很,我懒得理他,就任他继续说,“沈瑍这东西也真是不识好歹,有眠儿如此一个可人儿看不见,偏要再娶...不过也好,正好眠儿就可以嫁于我做妻,我保你衣食无忧!”

“这证婚人就叫你那师傅来吧!改日我便向他提亲,迎你过门。”

“我父母早亡,有宅有院,定叫你过得安生日子。”

... ...

“眠儿,和屿哥哥走吧,我带你离开,去过你想过的日子。”

我看着他眼里的月亮和我,他的眼睛像装了星河,闪闪发光地让我挪不开眼。

“陈屿,你知道的。”

陈屿没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把迷迷糊糊的我靠在他的肩上,我好像又看见了沈瑍,他还是一身白衣,月光衬得他愈发清冷,我对他微微笑,把手伸向了他。

自沈瑍成亲后,我已足足三月没见过他,许是人家新婚燕尔,也懒得理我这个便宜徒弟。偶尔陈屿翻墙进来看我,和我聊聊城东李老板的包子铺被人炸了,城西桑婆婆一辈子无儿无女,过了不少时日才知道她人已经走了...

“陈屿,我想回家。”

“家?哪个家?”

哦对,我早就已经没有家了。

沈瑍突然差人来唤我,我顾不上诧异就要往书房走,小厮却结结巴巴和我说,要去的地方是祠堂。我的不解烟消云散,差点忘了,沈叔叔的忌日,就要到了。

沈瑍与他妻子都在,我跪在祠堂,他说了什么我没听清,王家姑娘的脸色似乎很不好,拉着他叫他不要再说了。我磕了三个头,颤抖着走出了祠堂,我觉得我魂儿都没了,怎么回到的房间我也不知道,一阵风吹过我才发现我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逃开了沈府,和陈屿一起。

我什么也没带,就连锦绣也没告知,我知道我还是会回来的,我只是想回一趟普移山,去看看母亲。

  小时候的我总是费解,为何母亲修为如此高强却会生出我这样愚笨的一个女儿,骑马练剑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只是我的样貌与我绝色的母亲有七分相似,倒也让我蛮骄傲的了。

  直到一天我给自己捡了一个师傅回来,母亲似也是挺高兴,热情款待着他,还叮嘱我定要和师傅好好学习东西,我偷偷看向沈瑍,又偷偷看向母亲,将自己的脸埋进了饭碗里。

  沈瑍在我家这一住便直接住了三年,他教我骑马我便要教他采花,结果被蛰了的我还哭哭唧唧的要他抱抱;他教我射箭我便教他女红,他看后就啧啧讥讽我以后嫁不出去;他教我练剑我便教他刺绣,结果刺伤手指还是他帮我缠上了药。

  母亲在做饭,他在砍柴,我趴在窗子上,噘着嘴问是天下女子都如我一般笨,还是就我一个人这么笨。

  沈瑍笑着说:“我们眠儿,是世界上顶聪明的姑娘。”

我被抓回了沈府,是该用抓没错。沈瑍和陈屿打了一架,在我母亲的坟前,在陈屿在我母亲坟前摆祭品的时候。

沈瑍自己是打不过陈屿的,他把我拽上马,我看见陈屿寡不敌众倒下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极度的恐惧让我发不出声音,沙哑着嗓子叫了声屿哥哥。

“呵,屿哥哥?看来还是我对你太好了。”

他后面有没有说什么我都不知道,因为我又晕了过去,自三年前,我的身体便一直不好,沈府的人除了锦绣也没人愿意和我说话,自然更不会有人给我医治,我便拖着这幅病恹恹的身体继续熬着。我想起来以前沈叔叔在的时候,总是怜惜地说我太瘦了,他眼里的心疼我看得见,不知如果现在沈叔叔还在的话,是不是还会说出一样的话。

刚进沈府时,久居普移山的我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沈瑍就变了法的下厨做我平日爱吃的,沈叔叔也请遍了名医给我开药,沈叔叔待我是真的好啊,就像对亲生女儿一样,让我感觉即使从小就没见过父亲也不重要,至少现在有了沈叔叔。

“没死啊?没死就起来去祠堂罚跪。”

“你的胆子愈发大了,你应该知道你这一生都没有资格离开。”

“还敢去给杀人犯祭拜,你的罪孽你也一并忘记了吗?”

“再敢做这种事,我也叫你有个忌日过。”

刚睁开眼睛的我便听到了沈瑍愠怒的声音,没力气反驳的我,看着他说完就摔门而去。

我唤来锦绣帮我更衣,就要去祠堂罚跪。

锦绣向来是藏不住话的,看着她扭捏的表情,我只告诉她但说无妨。

“小姐...听说王爷前几日从浮生楼带回来个怀孕的女子...怕是要给个妾的名分。” 我没有什么表情,她继续说,“小姐..王爷心里定是还有你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急着去寻你回来,前几年王爷对小姐的真心是奴婢看在眼里的,小姐还是不要和王爷彼此折磨伤害了啊。”

“他找我回来,不过是想把我困在这里,让我赎罪罢了。他能留我一命至今,便是我与他最大的情分了。”

  祠堂里,我看着沈叔叔的牌位,想着那日沈瑍拉着我的手,我躲在他身后怯生生地问,“师傅,要是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想起沈叔叔看到我时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和随即的热情温柔。

沈瑍在各位族长面前说,我是他的徒弟,也是他将要娶的妻子,后来他们说了王家和什么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只记得沈瑍说,

“她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妻,我断不会再娶别人。”

  如今想来也是可笑,说过非我不娶的人,就在我的眼前,娶了一个又一个,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晚饭过后,我自己下厨做了他曾爱吃的桃花酥,三年未做,难免有些生疏,最后装起来的也不成样子,我换上紫色衣裳,去了他的书房。他见我进来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看自己的书。

我把桃花酥放在了他的桌子上,怕吵到他看书,只得轻轻开口说,“不知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倒是有些手生不知道如何做了。说来可笑,我只能做好这一件事,却也忘记了怎么做。”

“过些日子就要入秋了,你要注意你的腿,别再受了寒气。也少饮些酒吧,酒后更是伤身,况且你脾胃本就不好。”

“只说些软话,就要求我放你离开,真是痴心妄想。”我也不恼,只是继续说,“王爷,奴自知罪孽深重,用上我的一辈子抵罪也不为过,我从未想过逃离。”

我给他添了茶水,又绕到他身后,捏了捏他的肩膀,我感受到他似是愣住了,于是顺势说:“师傅...眠儿想见陈屿一面。”

我想起来第一次见陈屿,是在母亲和沈叔叔死后的第一年。那时的我整日整日悲痛地不吃饭,身体消瘦到一阵风就可以吹倒。许就是一缕风,把我吹到了陈屿的身边。

陈屿比我小了三岁,却比我高出了一头。

初见他时,他穿了一身玄色衣裳,不似沈瑍年轻时候的温柔,他本就是有些戾气在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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