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人其人

这是一座小集镇,如果你站在这个集镇 的中心。
往西是一条笔直的大马路,从中心往东则只是一条宽不到2米的小路,顺着这条小路往东走大概有100米,靠南有一口很大很深的水塘。
现在想来,这条路只所有这么小就是因为这口水塘改了道。
南北走向也是一条大马路 ,向南的这一截都一路平坦,开阔,向北则是一个长长的坡道,顺着这个坡道往下,快到集市的尽头是也是一口池塘,所以,这个坡道就往东改了一下道,显得不再那么直。

据听说,这个集镇的下面是一座没有隆起的山丘,地下都是石头,所以才会形成这个一个奇怪的地势。
这个集镇以前是乡公所的所在地。在西马路靠南一排房子,还能看到以前乡公所的样子,尤其是那一栋栋高大的粮仓。小麦收割后不到一个月,各个村里开始催交公粮,届时,这里是全乡最热闹的时候,家家户户拉着当地特有的平板车,又叫架子车,浩浩荡荡从四面八方朝这里涌来。一辆接着一辆排好长的队伍,等着验等级,过秤,开票,入仓。
马路对面,靠中间是一个农资供销社,全乡的农药,种子,化肥都由这里统一调配。
紧挨着农资合作社右首边,靠近马路中心的位置是日用品供销社,这个供销社的大门都很有气派,靠街一侧,中间只几根廊 柱,每根柱子装两扇朱红的实木大门,每天早上把门往里一合,就算开张,可能是怕下雨时,雨水把门的下面打湿,所以,底下砌了一截高高的门坎,经过门槛时,都要刻意抬一下腿才能跨过。
这个门还有一个奇怪之处,那就是没有锁,只是门后两根粗粗的竖梁,在中间突起一截,然后打两个大大的圆孔,晚上歇业时,把门从里关上,用一根木棍从圆孔中穿进就行。

供销社里面是排长长的柜台,柜台是用红砖砌成的,台面抹的是一层水泥,长年累月,台面已被磨的油光瓦亮。
柜台后面是一排高高的货架,烟,酒,食品,各种日杂一应俱全。

如今乡公所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这些建筑成为这个小镇的岁月印迹,如同一个人到了一定年龄之后,额头上添的一道道皱纹,手上磨的一层层的老茧,鬓角上陡然出现的斑白头发。

改革开放以来,经济逐渐搞活,人们获得生产生活资料的渠道多了起来,生产生活资料也比之前丰富起来。

于是这个小镇比之前更加热闹,每十天就有四天逢会,届时,周围村庄的庄稼人从四面八方涌进来,有专门来卖东西的生意人,有来卖东西得了钱再买自己的需要的东西的。
于是,这两条大街就自然而然地被分割成各个专门的区域。

比如,如果你家的小猪崽长大三十斤左右,该卖了。
那你就要到南北大街你是最北端,就是上面说的那个池塘边上。

那里专门是家畜家禽的交易区,大到猪马牛羊,小到鸡鸭鹅狗都在这卖。
这里有一群在其他区没有的人,当地叫行准,相当于现在的中介。

比如谁要卖牛或买牛,一般会先找到行准,让他评估一下牛能值多少钱,然后让他们找买家或卖家。
买卖牛的行准很专业,他们一眼能看出牛的好坏,能值多少钱,就像伯乐相马一样,凭它都可混碗饭吃。
至于家禽之类的,则只要带一杆秤就够了,以前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秤,来到集上卖家禽,都要找他们约一下秤,每交易一笔卖方就给个几毛钱的费用。
干这行的由于不要什么技能,也不挣什么钱,一般都是家在集市的老太太们。
自从有养鸡专业户之后,他们销售的量大,都带着秤,也就不需要这类人了。
但是,每到逢集时,这些老太太们还是会不请自到,帮他们招揽生意,抓鸡,秤量,算帐,收钱,比老板们还显利索,专业。等到中午歇市,老板就会凭心意给她们一点钱。
如果觉得这个老板大方,她们下次还会来帮助卖鸡,甚至一大早过来帮助占个好位置;如果这个老板小气,下次她就会去下一家。不过,她们本着一个原则,和气生财,公平公正。绝对不会因为哪一家给的少,到下一家就说他的坏话,也不会在秤和帐上做手脚。
她们明白一个道理,别人找到她,她们才有钱赚,所以一定要讲一个信字;她们勤快了,老板高兴了,才会给的多一些。

我为什么要插这么一段呢?就是因为石老人他老伴,石氏就是位鸡行准。
每个集会,这都是她收入的一部分。

顺着这个往中心走,也就是往南走,有修车铺,铁匠铺,裱糊匠铺,裁缝铺等等。
穿过中心点再往南,就是卖猪牛羊肉的摊位,鲜鱼,蔬菜,卤菜,干货,各种调味品等都集中在这一块。

这个区域一般天不亮就开市了。因为饭店等用户一大早就得来这买菜,这样既讲求新鲜,买了还要再回去加工处理,所以开市的时间就比较早。

那么早开市,他们肯定没吃早饭,所以在这中间夹杂着几家卖水煎包,油条,面条等的饭铺。在靠近中心的这一头,还有一家常年打烧饼的炉子。

那年头小孩嘴馋,一听说家长去赶集了,那就眼巴眼望的,等家长从集市上回来了,他们就开始偷摸着翻赶集时家长挎的篮子,或布包。如果没有买什么好吃的,他们也不会闹脾气,耍性子,只是神情上略显失望而已。

有些家长不忍心孩子这样,在集市上忙完了就买几个包子或烧饼,或者买点花生,瓜子带回家。

瓜子,花生是在东西这条街上。
从最西头有座小桥,小桥就像一道分界线,小桥西边就没有任何生意了,小桥东边,就是卖禽蛋之类一个地方。
不过那时一般都是农家散养的鸡,十天半个月才能攒够几十个鸡蛋来到集市上卖。
然后买点食盐,火柴,点灯用的煤油,如果家里吃的油没有了,就会到肉摊上买一大块猪膘油回家去炼,那个时候的人太少油水了,平时吃完饭刷完锅,下一顿再做饭时锅沿上都可能会生锈,炼了油的锅,即使把油都舀净,但油还是多的,所以菜就显得特别香,这天中午的饭菜要一大锅,否则不够吃,有的人家过日子精打细算惯了,就把油渣留着包一顿包子或下次炒菜再用,但家里有孩子的,一般还等不到下次,油渣就被吃完了,先是吃再一点瘦肉的,再吃炸的比较焦的,最后剩下的大块的,也会被夹到馍里,再撒上点盐巴吃掉。

什么那个时候的人勤劳节俭,那是物质匮乏,所以事事不得不精打细算,久而久之就形成这样的生活习惯。
懒,终究是人的劣根性,为人所不耻。节俭是为了尽可能不致于饿肚子。

所以,我们就弘扬它们,很多传统美德,大部分观念好像都是这样形成的,思观念保证了我们能够更好地生存。

从这个角度看,苦难也是一笔财富,它为我们更好地生存积累了智慧。

石老人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小镇上。至于他们家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集镇的,他也说不清。有一次清明去祖坟上添土,他曾问过他父亲,这些坟都是谁的,他父亲也说不完全,如同祠堂里的牌位一样,一般到太爷爷那一辈还能记得,再往上,可能只是当作家史来讲述了,你看,我们是个大家族,祖上也出过状元,做过大官,功名利禄就这样转换成值得后辈荣耀的精神财富。

石老人的家住在北街路东,从十字路口往北第二家。
这是一个东西很长,南北很窄的狭长院子。
很显然,这也是一个四合院的格局,东西各两间房算是偏房,六间正屋。
只是因为西偏房临着街,所以门是朝西的,这样西偏房就是两间门面,可以做点生意。

石老人的父亲弟兄三个,石老人的爷爷没去世前,这么一大家就窝在这所四合院中。石龙人的父亲是老二,他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弟弟。石老人的爷爷去世后,老大就盖了新房搬出去了。
老二就住在东偏房两间,另外正屋两间作厨房用,也放点杂物。
老三就要了两间西偏房,开了一家日杂店,做点小生意,并要了紧挨西偏房的两间屋子作自己的正屋。
然后他又在正屋对面盖了一小间房子作厨房用。本来这个院子就窄,这间房子一盖,显得院子又窄又挤,就像客厅里被放了一捆柴。

中间两间正屋是老大的,虽然他搬走了,但这是祖上传给他的家业,所以,老二老三都不碰他,所以显出一种破败之相。

不了解内情的,凭着习惯也能分出这家几个儿子,各家过的好坏。

石老人就生在这片土,这个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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