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而陶聊茶:六十二.溯本逐源话普洱(1)

  普洱地区产茶的文字记录最早出现在唐代樊绰的《云南志》里面。《云南志》又称《蛮书》,大约成书在公元863年,是樊绰跟随经略使蔡袭时,蔡袭为了对付南诏国,遂命樊绰对南诏情况进行调查搜集。南诏国(738年-902年),是古代国名,八世纪时生活在云贵高原洱海地区。樊绰在参考前人袁滋所撰《云南记》跟韦皋所撰《开复西南夷事状》二书的的基础上写成了《云南志》。书卷七《云南管内物产第七》中说:“茶,出银生城界诸山,散收无采造法。蒙舍蛮以椒、姜、桂和烹而饮之。”。蒙舍蛮是泛指,代表的是当时南诏国的各个民族。

  宋朝李石的《续博物志》里也记载道:“茶,出银生诸山,采无时。杂椒、姜、桂烹而饮之。”。可以看出,在唐、宋时普洱地区所产之茶还不是现在我们喝的后发酵的普洱黑茶,而是“散收无采造法”之茶,应该是原始的白茶或绿茶。《云南志》成书已是在陆羽《茶经》问世八十三年之后,可见当时普洱地区的茶叶生产制作还是相当落后的。

  银生城,是唐代南诏国银生节度区的首府。银生节度又称开南节度,管辖区域相当于现在的西双版纳跟思茅地区。"银生城界诸山”,顾名思义,指的是现在西双版纳跟思茅地区的诸多茶山,也就是清代檀萃跟阮福所说诸山。檀萃(1725年—1801年)在其《滇海虞衡志》中写道“普茶名重于天下,此滇之所以为产而资利赖者也。出普洱所属六茶山一曰攸乐,二曰革登,三曰倚帮,四曰莽技,五曰蛮耑,六曰慢撒,周八百里。”。阮福(1801年-1875年)著《普洱茶记》说:“普洱茶名遍天下,味最酽,京师尤重之。福来滇,稽之《云南通志》,亦未得其祥,但云产攸乐、革登、倚帮、莽枝、蛮专、蛮撤六茶山。而倚帮、蛮专者味最胜。”。又说:“本朝顺治十六年(1659年)平云南,那酋归附,旋叛伏诛。编隶元江通判,以所属普洱等处六大茶山纳地设普洱府。并分防设思茅同知,驻思茅。思茅离府治一百二十里。所渭普洱茶者,非普洱府界内所产,盖产于府属之思茅厅界也。厅治有茶山六处曰倚帮、曰架布、曰峭崆、曰蛮砖、曰革登、曰易武。”

    “普茶”一词最早出现在明代谢肇淛(1567年-1624年)的《滇略》卷三中,书中写到“滇苦无茗,非其地不产也,土人不得采取制造之方,即成而不知烹瀹之节,犹无茗也。昆明之太华,其雷声初动者,色香不下松萝,但揉不匀细耳。点苍感通寺之产过之,值亦不廉。士庶所用,皆普茶也,蒸而成团,渝作草气,差胜饮水耳。”。谢肇淛是在万历年间来云南担任右参政的,他认为云南没有好茶,不是因为云南不产茶,而是不懂得制茶的方法。制出茶叶也不懂得如何烹瀹品饮,等于无茶。但当时云南无论有身份的士人,还是没地位的庶民,都饮用普茶。在来自文化繁荣地区的谢肇淛看来,饮普茶,只不过比喝白开水强一点而已。

  谢肇淛这个人是很有点意思的。他是福建长乐人,生于钱塘(今浙江杭州),明代博物学家、诗人。入仕后,历游川、陕、两湖、两广、江、浙各地名山大川,博学能诗文,所至皆有吟咏。所著《五杂俎》为明代一部有影响的博物学著作,《太姥山志》亦为其所撰。谢肇淛难得的具有唯物主义观点,在科学不发达的古代,很多人都认为谁要是被雷电击中了就说明他做了坏事,受到了老天爷的报应。而谢肇淛认为雷电击人,不过是被人恰巧遇上而已。通过观察,谢肇淛发现家门前的大树每年春天都要被雷电击中,所以他认为雷电击物或袭人是有规律的,“雷之蛰伏似有定所”。他的观点是,如果说老天爷是有目的地使用雷电击人,那么枯树被雷电所击,难道它也做了什么错事因而遭到报应吗?谢肇淛还严厉地驳斥因果报应的思想,这在当时看来是离经叛道的。他说遇到灾祸就遭灾或者遇到好事而成了好事,这其间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如果非要去找寻其中的缘故,是很无知可笑的。

    作为好茶之人,我们在习茶过程中应该牢记谢肇淛的这种求真、求实思想,不要人云亦云,现在很多朋友对某些茶的根本口感已经偏离了,心灵鸡汤的原因。被市场,被大师,被教主,被情怀,被文艺,带偏了。老茶搞拍卖,新茶玩概念,历史靠大师,真没法看了。有人认为我花了多少多少钱,大师们都在喝什么茶,朋友们都在喝什么茶,我就喝什么茶,这样才是最牛的,最高大上的。殊不知,车越好,跑得越快,反而离目的地越远!

    “普洱茶”三个字,见于文字的最早记录是在明代方以智(1611年-1671年)所撰《物理小识》中,书中记到:“普洱茶蒸之成团,西番市之。”。那时普洱茶是“蒸之成团”,且销往藏区的。明人王庭相作《严茶议》,说:“茶之为物,西戎吐蕃古今皆仰给之,以其腥肉之食,非茶不消;青稞之热,非茶不解。故不能不赖于此,是则山林茶木之叶,而关国家政体之大,经国君子,固不可不以为重而议处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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