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关,就是古晋阳城

颜之推说:“百官受马粮在晋阳”,是在上艾县“东百余里亢仇城侧”。这说明晋阳城与亢仇城是紧挨着的两个地方。光绪版《平定州志·舆地》载:“承天都十村。地都村,州东北一百里。镇里村,州东北九十五里。娘子关,州东北九十里。”我们还是老办法,掐头去尾取中间,那么,这“亢仇城”,就应该是镇里村。镇里村向东五里,是地都村,向西五里是娘子关村,这东西两厢就都可以看成是亢仇城的旁边。那么,这两个村,哪个是曾经的晋阳城呢?

《平定碑刻文选·庙宇》中,收录了明朝嘉靖四十三年(1564)的一通碑,娘子关《碧天洞新建藏山大王行祠记》载:“平定州置在万山中,其山川之毓秀,风景之清幽,盖有不可胜言者。至于娘子关,乃古晋城之遗址,捍卫王畿之要路也。是故名山峙于是焉,桃水环于是焉。至于仙人之道淮,任夫之口口,与大士人之乐利,咸有赖于是焉。兹故一州之胜景,已见于铁佛寺之石评也,子毋赘焉。……”可见,娘子关,就是古晋阳城。

这个地望,与当年颜之推所见所闻的晋阳城是完全吻合的,也就说明了旁边的镇里村,也就是当年的亢仇城。如今,我徜徉在镇里村,想寻找到一些过去的影子,可居住在这镇里村的人们,竟然连镇里村都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现在的这块旅游热土,早已被更名改姓,叫水上人家了。就更别说什么亢仇城、晋阳城了,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难道说颜之推、郑樵他们真的搞错了?娘子关真的不是古晋阳城?

我曾经苦苦追寻过上艾县里的古晋阳城,怀疑过曾经消失的广阳城,怀疑过现在的平定城,甚至怀疑过白羊墅、连庄、移穰和巨城,当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娘子关城楼的时候,我自己都怀疑,都不敢相信,然而,这白纸黑字,皇皇青史,怎么可以否认呢?最大的问题是常识,是我们多年来形成的思维惯性,是我们选择性失明、失聪。选择盲点,就会让成见、偏见与谬见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即使看见了真相,也会告诫自己不可能,然后一往无前地错下去,这太可怕了,这至少是对历史的不尊重,是对事实的不信任,是对实事求是的不坚持,是对历史尘封着的晋阳城最大的不公平、不公正。

其实历史早已告诉过我们,娘子关村,也就是关楼所在的故关城,就是古晋阳城。

《左传·昭公十五年》载:“十二月,晋荀跞如周,葬穆后,籍谈为介。既葬除丧,以文伯宴,樽以鲁壶。王曰:‘伯氏,诸侯皆有以镇抚王室,晋独无有,何也?’文伯揖籍谈,对曰:‘诸侯之封也,皆受明器于王室,以镇抚其社稷,故能荐彝器于王。晋居深山,戎狄之与邻,而远于王室。王灵不及,拜戎不暇,其何以献器?’王曰:‘叔氏,而忘诸乎?叔父唐叔,成王之母弟也,其反无分乎?密须之鼓,与其大路,文所以大蒐也。阙巩之甲,武所以克商也。唐叔受之以处参虚,匡有戎狄。其后襄之二路,戚钺秬鬯,彤弓虎贲,文公受之,以有南阳之田,抚征东夏,非分而何?夫有勋而不废,有绩而载,奉之以土田,抚之以彝器,旌之以车服,明之以文章,子孙不忘,所谓福也。福祚之不登,叔父焉在?且昔而高祖孙伯黡,司晋之典籍,以为大政,故曰籍氏。及辛有之二子董之,晋于是乎有董史。女,司典之后也,何故忘之?’籍谈不能对。宾出,王曰:‘籍父其无后乎!数典而忘其祖。’”

我们从“数典忘祖”之典故中看出了奥秘。晋国籍谈所言中,对晋国位置的信息,至少应该把握三点:一是“晋处深山”,二是晋“处参虚”,三是晋文公有“南阳之田”。别的不说,仅仅是“晋处深山”这一点,是完全符合娘子关这个晋阳城的地理位置。去过娘子关的人都知道,娘子关城,就在绵山北麓,西边是紫金山,唐以后称之为承天山,北跨绵河,对面就是卧龙山。这里山势险峻,河道狭窄,晋阳城就处在这深山沟壑之中,水资源极其丰沛,成为这里的最大优势。“名山峙于是焉,桃水环于是焉”,这就是“晋处深山”的真实写照。晋阳城在这里,绝对是群山环抱,众水深流。深山里的晋阳城,要找到一块足球场大小的平地,恐怕都不可能,除非把山推平了。

晋处深山的优势,我们今天的人大概都不可理喻了,但在三千年前的有识之士眼中,山区比平原的优势要大得多,至少在周武王的心目中,深山的概念是深刻而又深远的。如果不是周公旦的婉拒,周朝的新都城极有可能就会建在娘子关的大山深处。

《淮南子·汜论训》明确写道:“武王克殷,欲筑宫于五行之山,周公曰:‘不可。夫五行之山,固塞险阻之地也。使我德能覆之,则天下纳其贡职者回也;使我有暴乱之行,则天下之伐我难矣。’此所以三十六世而不夺也。周公可谓能持满矣。”可见,武王在克殷灭商之后,确实是曾经想过在五行山中筑宫建都。五行山,就是太行山,自古没有异议。而娘子关正是在太行山中段,所谓“太行八陉”之第五陉井陉附近,从井陉关所在地旧关村到娘子关,也就是九公里。但在周公旦眼里,自古仁君治国,在德不在险。你要是把首都建在娘子关这样的深山里,如果德高望重,天下归附,那么大家要来这里缴贡纳赋就极不方便;如果残暴凶虐,丧尽天良,那么天下人来讨伐我,也会难上加难。能有这样的胸怀和眼界,也确实是高瞻远瞩的真知灼见。难怪周行天下八百年,一个“德”字,就把国家放在了不可战胜之高位。所以,周武王才将成周建在“中国洛阳”。

哪这五行山“固塞险阻之地”就不做什么文章了?怎么可能?太行山号称“天下之脊”,那么,娘子关就是天下之脊的“命门”所在。如此重地,必将另有安排。

《左传·僖公二十四年》载:“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亲戚以蕃屏周。管蔡郕霍,鲁卫毛聃,郜雍曹滕,毕原酆郇,文之昭也。邘晋应韩,武之穆也。凡蒋刑茅胙祭,周公之胤也。召穆公思周德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这是周朝最初的封邦建国路线图,周文王的儿子们都有分封,只是管、蔡二叔不争气,搞叛乱而被剥夺了封地。周公旦的儿子们,也都各得其所。召公“纠合宗族”,立足在成周。那么,打天下建周朝的周武王姬发的儿子们是如何分封的?

见于史书的周武王儿子只有两位,姬诵和姬虞,这也是姬发与邑姜两个人的嫡子。在等级森严的周代宗法制度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嫡庶之别。在周武王登基之前,无论有多少孩子,那都是庶出。登基之后,只有帝后生的嫡长子才有王位继承权。所以,姬发去世后,见于史书的嫡子,也就只有这两位,而且都还幼小,所以,周成王姬诵继位之后,才有周公旦三年东征,七年辅政的政事。嫡长子继承王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春暖花开,水到渠成。

那么,尚在襁褓之中的姬虞是如何分封的呢?“邘晋应韩,武之穆也。”把这些地方都给了嫡二子,那也是顺水推舟顺理成章之事。其实,为了这个宝贝儿子的分封,姬发和邑姜可以说是挖空心思煞费苦心了,甚至可以说是从娘肚子里的时候就设计上了。

《左传·昭公元年》载:“当武王邑姜方震大叔,梦帝谓己:‘余命而子曰虞,将与之唐,属诸参,而蕃育其子孙。’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及成王灭唐而封大叔焉,故参为晋星。”这就是在姬发王后邑姜刚怀二子的时候,应该是梦见了尧帝。尧帝对周武王姬发说:我给你的这个儿子命名为虞,并把我的唐国也给了他,那里属参星照耀,子孙后代繁衍不绝,瓜瓞绵绵啊。果然,等儿子生下来一看,手掌心里就攥着一个“虞”字,所以,就起名字为:唐叔虞。

我们知道,尧帝的封国就是唐国,现在,尧帝托梦给周武王姬发,让他的儿子继承唐国的江山,并且给他儿子把名字都起好了。梦,既是一种昭示,又是一种奇遇,会指引你前进的方向,何况这是尧帝托梦?手心儿里果有“虞”字,这岂止是帝意,简直就是天意吧?!

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天意就是帝意,帝意影响民心,所以,天意往往代表着民意。何况尧帝都说了,姬虞在的地方,参星高照,而“参为晋星”,这就与前面籍谈所说的晋“处参虚”完全吻合。

所以说,人一定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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