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海

看过葛大爷的《罗曼蒂克消亡史》后便一直有着去上海游览一番的念头,不久之前,了了心愿。

到上海的时候正值夏末,晚上的风已经会钻入领口肆虐顺手带走你的热气。久闻不夜城盛名,所以直奔东方明珠。恰逢外滩赏灯盛况,卖水小贩脸上的笑容在灯光的映照下幸福又满足。

入夜,梦到了上海夜晚刺眼的光。

不得不提东方明珠,在周围越来越魁梧的广厦映衬下,用极尽炫目的灯火给人带来视觉冲击。人在广阔的外滩观景台上看到如此壮丽的灯光配合天大地大的外景很容易产生刺激兴奋的感觉,仿佛黄浦江都随着人的呼吸而律动。做为一座巨城对外宣传的窗口,每天承受着与之外表不相符的客流量。不够细心的人,来来往往,咂咂嘴,好像也没有留下什么味道,门票钱买了一个我来过。景有尽,其意随心动。

游走于城市的大街小巷,不必抬头看牌子的小店,两屉汤包,汤汁烫入口中的瞬间,夜晚不再冰凉。我爱上海,灯火亦是上海最招人的美色,但一座城,不是只有灯火。

我是游客,但我知道并非所有人都是。我看到路边站着西装革履的推销员,手里捧着卖房子的塑料牌,不断地拦下每一个看起来能够成为买家的人,看到他们脸上不断出现的笑容和交替而来的疲惫,也许这就是生活。对于立命于这座巨城中的人们,不管外来观点如何新潮,落脚的安身之所必不可少。但是大多数人大概不会知道在牌子上1750万这个数字之下,该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去与这个城市发生关系。为白昼间的明亮温暖沾沾自喜,晚上又夜静人心乱,胡思乱想,心神不宁,寒冷彻骨。

为了风韵而来,尽管我知道其实早已时过境迁,时代洪流不会为个人的幻想驻足。旧时霓虹闪烁的上海滩如今依旧灯火通明,可能是因为愈发刺眼的光,逼走了那明明暗暗的大街小巷里仅存的一点雍容华贵的神秘。灯火驱散晦暗,当黑暗散尽,多彩亦是刺眼的平庸。我们不再有余地有能力去探索神秘中的往事,上海滩迷人的风云无法再被人从岁月里面串起,歌女穿着绸缎做的旗袍泛着流光用火红的唇叼着樱桃讲着吴侬软语,黑帮穿着白马褂挥舞锋利的斧子赌上性命拼杀火并,他们用独特的方式演绎着那个年代的风云豪气。端雅疏离,是当年的腔调。

浪奔浪流,江上明月,江声浩荡,灯火闪晕了眼,看官也就只能如是而已。暗一些,给迷茫的人一丝空间,给慌张的人一丝慰藉,给匆忙的人一点余地。人们说大城市的生活如潮水,大抵是形容这样一种感觉:无法抵抗,无孔不入,细密到令人窒息。挣扎只会越陷越深。

看着流光闪烁,繁华似锦的灯火,慌张。灯火背后,像是一片森林,独行其中,既是林明我暗,又是林暗我明。无论如何,却无处歇脚,无处温暖,仿佛空旷中独我一人,面对自己,守着墨色森林,走不出,逃不过。所以很开心为一座陌生的城市喝彩,只是有些莫名和迷茫,城市是城市,灯火是灯火。说到底,如水的不是上海亦不是灯火,是己身相对无边天地浩渺巨城的沧海一粟,是年龄不够丈量岁月与生活无奈的无奈。如此,冰凉让我想起诗人笔下的远方人儿的明媚,不说话,留给世界的是背影,但却也没忘了隐约之处,剩下三分之外的绰约身姿,无言且温暖。

如此甚好。


文/李泽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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