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闭户——怀念大门之三

夜不闭户——怀念大门之三

关中的人们虽然煞费苦心地防范外来侵犯，但是并不是一概地敌视外来者，恰好相反，他们对于往来于自家门前的客人是很礼貌、很体贴的。

门口栽着大树，可不完全是为着盖房子打家具，还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家人种树，路人乘凉的打算，累累松柏，可以供往来的行人乘凉。

门房是敞开的，门缩进院落有三四尺，专门留下一个空间，天阴下雨或者刮风下雪，行人可以在此躲避；门口的青石门墩可以供行人歇脚。只要它没有恶意，那么渴了，饥了，就可以随便走向哪个人家，敲门进去，保它吃好喝好。善良的人们对于小猫、小狗也是很和善的，他们总是在门楼旁边挖一个小洞任其自由出入。“好狗管三家，好猫管三村”，是因为他们给猫狗提供便利的回报。农人知道他们饲养的鸡也和他们的主人一样实诚，不管跑出去多远，下蛋的时候总要回到家里，这门楼旁边的小洞也是留给它们的。至于村野农夫将后头（茅厕）放在距离门不远的地方，可谓煞费苦心，对外来人体贴入微了，其实这里未尝没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明。不雅的体贴，与庄稼汉的精明算计相统一。

家家户户将麦草停放大门外

麦子收了场碾过了，那金黄柔软的麦草，就堆放在大门一侧。不是家里没处放，三间的大桩基，足够了；也不是不是为了安全，麦秸见火就着，没有耐力，不会出麻达。但是他们确实家家户户将麦草停放大门外。大概是流浪在外不幸的记忆积淀而成的的习惯。你想：风雪严寒，没有赶上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夜半三更的，打搅主人多不方便，好在门口有麦草，随便扒拉扒拉，刨个窝，钻进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又软和又温暖，还隔潮，舒舒服服地在这免费的旅馆睡一觉，第二天精气神足足地赶路，客人方便，主人也没有损失，这种事情大概常出门的人都碰上过，自己得了好处，也方便方便别人，于是在自家门前也堆上麦草了。日久成习。习惯通常很少有人问为什么的，从众而已。但这却成为一种待客之道。

但让人费解的是在门的安全方面如此重视的主人，却大多保留日不闭户的习惯。即使主人下地干活去，或者出远门走亲戚了，需要紧锁大门，他们也会把钥匙放在门脑上，外面回来人了顺手一摸，钥匙便到手了，家里的一切就由自己安排了。如果你问起他们理由，他们会说：“门只是个摆设，防君子，防不了小人，要是真被贼惦记上了，那就是国家的银行也防不住。咱们这破门还招得住？”于是纯朴成了这里居民的主要特点，邻居有事造访，见四门大开，呼唤几声不见应答，找遍屋子不见人影，就自觉退出来，把门给带上。边走还边唠叨着：“这人上哪儿去了呢，门都不闭。”他们 绝对不会在没有主人情况下拿走任何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