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溪寺

莲溪寺,武汉唯一的尼众丛林--俗称尼姑庵。

小小的一座庙宇,掩映在弄堂民居的树荫里。

没有车水马龙,没有人声鼎沸,这是一座很落寞的佛寺。安安静静,一堵墙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边是幽幽佛境,一边是滚滚红尘。

偌大的殿堂里只有孤零零几尊佛像伫立着,院里除了装修工人难得见到几位驻寺的师父。据说寺里所用的瓜果蔬菜大多自给自足,靠近大门便是几垄菜地。内院里一位老师父正在摘菜洗菜,接到来访者的合影要求,便羞涩地躲了进去。师父们饲养的小黑猫倒不怎么害怕生人,但也会跳开一段距离,静静地观望你。

在这样一种氛围里,我是不是应该想起点什么故事?

哦,有了,是一个关于轮回的故事。初听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细细回想起来,却不免有所触动。

“常州秀才马士麟幼时跟随父亲在家中的北楼读书,打开窗就能看见隔壁卖菊花的王老头和他的露天花台。

马士麟一日早起,倚着窗口望下去,彼时天色正渐渐发白,他瞧见王老头照常登上了花台,开始浇花。

王老头远远地瞧见一个挑粪的肩挑着两只粪桶,爬上了花台--他原是好意,想给老头搭把手,王老头脸上却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不让那挑粪人上楼--一个不让上,一个非要上,两人便在花台的斜坡上推搡起来。

不巧,天空下起雨来,斜坡既高且陡,雨天地滑,王老头居高临下地用力一推,挑粪人受不住力,径直从坡上摔了下去。王老头吃了一惊,慌忙跑下斜坡,却看见挑粪人已经站不起来--两只粪桶压住了他的胸口,双脚一蹬便断了气。

王老头又惊又怕,拖着挑粪人的两只脚,经后门一直拖到了河岸边,他将粪桶放在了死尸的身边,随后便回了家,关起大门装作睡起觉来。

马士麟当时年纪小,乍遇上一桩近在咫尺的人命大案,心下一凛,急忙关上了窗户,不敢贸然谈论。

等到天光大亮,他听见了外面的吵嚷声,都说河边上死了一个人,保长赶紧报告了官府。

待到知县赶来现场,早有仵作来报:‘尸体表面无伤痕,是失足跌死。’知县询问了周边乡邻,却都说毫不知情,无法,只能认定为意外事件匆匆结了案。知县下令将尸体入棺贴封,发出告示,寻找挑粪人的亲友前来认尸。

过了九年,马士麟二十一岁,一举考中了秀才。他父亲已然去世,家境也逐渐衰败了。马士麟就在幼年读书的北楼招收学生,教书谋生;同时也在积极准备来年的大考,期盼着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马士麟为了备考,每天很早就起床温书。又一天,他打开窗户,远远地看见小巷那头一个人正挑着两只桶慢慢走来。他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了一惊,来人竟是九年前死去的那个挑粪人。

马士麟惊骇异常,以为是挑粪人的鬼魂来找卖菊花的王老头寻仇。过了一会,却见那挑粪人径直走过了王老头家的大门,朝着小路的另一头走了几十步,跨进了隔壁李家的大门。

李家是当地的有钱人,与马士麟家也相距不远,马士麟站在楼上,隔窗便可以相望。他越想越觉得可疑,便匆匆下楼出门,追着挑粪人的脚步进了李家大门。

突然,他看见李家的老仆人慌忙地跑了过来,说道:‘我家夫人马上就要分娩,我得赶紧去请来接生婆。’马士麟询问老仆,是否看见了有个人挑着两只桶进了门,老仆却说并没有。话音刚落,屋里又匆匆跑出来一个小丫鬟,告诉那老仆人不必再去请接生婆了,夫人已经顺利生产,是一位小公子。

马士麟这才忽然醒悟,那挑粪人并非寻仇,而是托生到李家来了。他暗自奇怪,李家是富贵人家,挑粪人怎么会修到了这样的好运。从此以后,马士麟便暗暗留意起了李家儿子的一举一动。

又过了七年,李家的儿子渐渐长大,不爱读书,偏好养鸟。再说那王老头,已经八十多岁了,却仍像过去一样健康,喜欢种菊花的劲头,愈老愈足。

有那么一天,马士麟依旧早早醒来,倚着窗口眺望。王老头也爬上了花台,开始浇灌菊花,另一边李家的儿子则登上了自家的阁楼,准备放鸽子。

忽然间,十几只鸽子都集中飞到王老头花台的栏杆上落了下来,李家儿子担心鸽子飞丢,再三地呼唤鸽群,鸽子却一动不动。李家的儿子急了,随手捡来一块石头向鸽群掷了过去--结果误中了王老头。

王老头来不及反应,便从花台重重地摔下,两腿一蹬便断了气。李家儿子大惊失色,一声不吭,悄悄地将阁楼窗户关了起来。

天大亮时,王老头的儿孙才找到了他,以为是一不留神失足跌死,只好痛哭了一场,安葬了事。”

这或许只是一个故事,但因果轮回这回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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