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甜瓜熟了

文/春末小记
甜瓜熟了的夏天

甜瓜又叫香瓜,只要有适宜的土壤、水和阳光,便会勃勃生长,郁郁葱葱,奉献出一种人间水果。

说是水果倒也谈不上,它种植在一垄垄黄土上,早春下秧,到了尘土飞扬的夏天,便和南瓜等别无两样的长出来。

在夏天里,甜瓜要熟了的时候,我们小孩子每天都情不自禁地看瓜窝棚几眼,扳着手指头算计着瓜熟的日子,一次又一次跑到瓜地边偷看,盼着瓜地早一点开园。 

『壹』

小时候,家里很穷,北方的缺水环境,土地出产不多。香瓜耗地力,庄稼人珍惜土地,若不是特别勤快好事,地都是要种麦子的。

于是,在苹果树和大棚还没有出现以前,香瓜已是珍贵的水果。因此,在我的童年里,吃上香瓜是一件莫大的美事。

我犹记得吃香瓜的陶醉情景。轻轻地咬一口,眯着眼,让香瓜的肉汁顺流而下,唇齿留香,抵达味蕾,脸上露出陶醉怡人的微笑,便觉得是人间最美的事情。

记忆中第一块瓜是没熟的,后巷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哥在对面老汉家瓜地讨了一个香瓜,坐在邻居家门前的桐树底下刨开了,八成熟,分了一半给我。

我十分诧异的接了过来,香瓜硬硬的带了几份青草的味道,但毕竟是一块大大的香瓜,平白无故分给我,于是母亲总提起这小伙的好。

实在对甜瓜大爱啊……

南党堡老城外有四排庄子,我家在最南排的中间。庄子西边有一块略微隆起的土地,是西河的河堤。西河不流水,只是每年夏天有十天半个月,洪水夹杂着泥土树枝汹汹冲上一会,之后便也就安静了。

『贰』

一两年后,这块隆起的土地也种了一片香瓜,种瓜的是我大伯。

有一天,秋高气爽,白云悠悠,麦田收割后,留下一片空寂。仲夏的早晨,几个平日里很少叫我玩的伙伴来找我,笑嘻嘻的说:"我们偷瓜,你敢不敢去?"

我又紧张又兴奋,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个年龄大点的说:"就西边那个瓜地。"

我惊讶和难为情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脸变得滚烫,默默的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最后还是跟在后面去了。

前一天下过一场雨,土地呈棕色,地里的水气还没有蒸发完,散发着热气。阳光从东边的天空斜射过来,照射着郁郁葱葱的蔓藤和香瓜的绿叶。

定睛一看,一个又一个淡绿色香瓜,闪烁着光亮,像一只只吃饱了饭的兔子藏在绿叶下面,鼓起肚皮一动不动。瓜园中间撑着一个三角形的瓜庵,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甜瓜藤上的记忆

我们已经靠近,已经有人在最边上摘到了瓜。“你们干啥里!”一个严肃的声音从瓜庵里传出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摘到没摘到瓜的都跑了。

大伯探出头,穿着半托的布鞋下了瓜庵。我一个人愣在那里,直直的站立着不知所措。大伯看其他人都跑了,就微笑着向我招手,示意我过来。

他黑黑消瘦的脸上,一道道皱纹像水流冲过的沟渠一样清晰,在阳光下反射着明亮的光线。

他用粗糙和坚硬的双手掰开一个造型并不好看的香瓜,里面金黄的瓜汁瞬间流淌了下来。我欢喜的接过来,吃了起来,等我吃饱了,他笑盈盈的就让我回去了。

过了几年,大伯的香瓜地挪到了城北,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堂弟和堂姐时常在瓜地里,三角型的瓜庵里经常嘻嘻闹闹的把笤帚扔来扔去。

我每次去基本就是吃瓜,形状奇特的,被虫子咬过的,这样的瓜确分外香甜。大伯说这香瓜就是奇怪,歪瓜子最好吃。

后来香瓜地里的品种又换了几轮,什么白兔娃,羊角酥,再后来就改种地瓜了。

『叁』

大伯离开我们时,我上初中,一晃已经19年。很多年曾经常梦见大伯,梦见他一直活着,只是在以前老屋的那个房间里,很少出门,我纳闷堂弟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中间的秘密,却没开口。

堂弟确实很少和我谈起大伯,他依然笑嘻嘻的,一张黝黑饱满的脸,泛着结实的光亮。有一年大学暑假,也是夏天这个时候,他来我家,我和父亲因为小事争执。他笑嘻嘻的说;“其实二爸也挺可爱的,要理解他!”

人生是一场记忆!那香瓜的甜香,踩满悠悠岁月的痕迹,或遗失或浮现,刺入滚烫的血液,又来到梦中。

梦中醒来,瓜窝棚的记忆宛如一坛浓浓的醇酒,愈久愈香,那瓜地、那瓜棚、那夏夜、那童趣,久久地难以忘怀。猛然发现我离开家乡已二十多年了,我都超过了当年“老瓜头”的年纪了。

那一个个香瓜静静地躺在我心灵的某个地方,飘着淡淡的香,带着浓浓的爱,温暖着我的一生。

唯有爱能抵岁月漫长

吃瓜时,我依然不时地想起当年大伯的表情,仿佛他并没有离去,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我看不见的空间里。

村西边的瓜地里  ,大伯依然笑眯眯的拍着一个瓜,听听声音,感觉已经熟了。

【完】



专题1|【岁月拾遗】
一个人可以走得很快,一群人可以跑得更远。
专题2|【岁月拾遗专题推文(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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