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涯浪子,不用回家

我妈说,你们这代人真是冷酷无情的一代啊。

的确,对于家这个词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归属感,虽然我也有很多关于家中美好过往的回忆,但是回家两个字却总是很难办到。

印象中最初的家是在内蒙古的一个小镇子上,遗憾的是在我家那里,呼伦贝尔的一个小小镇子里面,却没有见过什么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故而我的关于家的回忆,与大多数人是不同的。

回家吧,一起吗

在他们23岁那年,我妈和我爸两个同龄人把我生下来了。从亲戚的言论中,听说他们曾是两个淘气的大人。我妈怀着我的时候翻过杖子,我爸在我两三岁的时候跟他老婆两个人出去玩把我忘在了家里。我爸带我出去吃饭把在自行车后座的我脚卷进了车轱辘里面,我妈跟我闹着玩的时候一生气把我推到了。


后来,我去爷爷奶奶家住。屋子后面有很大的菜园子,屋子前面有很大的院子。

园子里面种着沙果树、李子树,还有紧密一排的树莓,后来有一棵沙果树死了,几年后重生成为山丁子树。园子里面永远种着很多的菜,我见过笔直的小葱,割不尽的韭菜,翠绿的辣椒,黝黑的茄子,一架子的黄瓜、豆角和西红柿,还有长在地里面的西瓜、香瓜和菇娘。奶奶会开辟一点地方,种下足够好看的红的黄的粉的,盛开的花。

院子里有天不亮就开始尖叫的鸡,一边吃一边上厕所的鸭子,需要跟爷爷每天遛一遛的大鹅,还有总被拴着的大狗子。院子边上养猪的大棚子里有猪,那里也是鸡鸭鹅睡觉的老窝。用地里长得老黄瓜、大白菜,剁碎了再掺上一点饲料,就成了他们的饭,当然偶尔也会又不听话的鸡儿们飞进园子里偷吃。

我的童年是树莓味道的,也吃着一树并不大却很甜的李子,还有奶奶擅长晒的沙果干。我曾拥有过一个人的花果树林,所以我的童年有最可口的味道。


老爸把我接走的时候,我还是住在有院子有园子有爷爷有奶奶的那个小小的镇子里面。可我却只记得无限漫长的黑夜,与两三岁时睡不醒的我相比,那一段时间我无比憎恶黑夜漫长。可能我想要去幼儿园里结交更多的朋友,可是,我并不记得那些。回忆袭来的时候,只有一个漫长而闷热的午夜。

回忆袭来的时候,只有一个漫长而闷热的午夜。

在姥姥家的那年,没有了园子,但在房子后面的山上有更广阔的蔬菜棚子、瓜果地。跟我妈溜达的时候,在春天的尚未消融的冰里面,见过一条尚未苏醒的小小的一条蛇。可惜,只有我妈还记得这件事。

姥姥家县里面的山是有水渠的,能赤裸着六岁的身体在里面玩水,能一直在水里面淌到挺高的山腰上。重要的是能,误打误撞下走进一片香瓜地里,在恰巧渴着的时候。可惜,这件事情我并不记得,可是有总觉得隐隐约约是有这么一点子零零星星印象的。

学前班里有一片烧煤的很少有孩子跑过去的空地,上面有细碎的煤砟子,偶然的一次我发现煤砟子上面有黑色的珠子。那是特别的礼物,属于我的特别。我捡了好多,后来就没有了。我记得的是,后姥爷借我学前班下课,给任性骄纵的我买好看的贴纸画。把美少女身上的贴纸按照痕迹撕下去,然后倒上灿烂的星沙,按照喜欢的样子,美少女贴纸也从普普通通的贴纸变得闪闪发光。

我还记得,后院不是园子,是另一户人家,那家的爷爷人很好。我站在窗户里面,他们家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都给我递过来一碗。有时候也会使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把蛇肉当成炸带鱼吃下的我。

还有隔了两趟房子拐个弯才到的,那户人家的小孩。她是我的好朋友,家里人不在,我们两个人在姥姥家玩。她说想贴我的美少女,我并不十分愿意。她告诉我不给她玩的话,就告诉姥姥我有骂姥姥。其实,那年的我不知道一块钱的意义,也不知道一百块的意义。六岁的我并不了解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语言可以使用,也还没有掌握如何用恰当的词语表达心中的满意或者不满意。我知道的只是有一些话,有一些词,不属于我可以使用的范畴之内。我想她是想玩我的美少女贴画,而姥爷还会帮我买新的。所以我还是莫名其妙的给她玩了。

姥姥回家后,她还是告诉姥姥我有骂姥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骂姥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说我骂姥姥。

我跟她一起玩,我们在她们家门口的小溪边发现了好看的贝壳。想电视上沙滩上才有的好看的贝壳,尽管后来我知道那是吃掉肉丢下的贝壳。因为我带回家后,发现我们家在涮火锅,有刚从锅里面捞出来的带着肉的贝壳,也许这就是我长大后爱吃火锅的原因吧,不仅好吃,有的时候还很好看。

那是特别的礼物,属于我一个人的特别礼物

大姑以前基于我爸我妈天天闯祸飘荡的情况之下,还基于自己想要个女儿却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之后,提出想把我过继给她的想法。不幸的是被拒绝了。

二哥上初中,我还在上学前班。我放学去捉蝴蝶,我哥去上补习班。我在家吃零食,我哥偷吃我的零食。不小心被同学欺负了,两个哥哥跟在我后面充当保镖。不想起床了,二哥跟老师请假。大哥腰间盘,在家修养的时候每天用动画片流氓兔诱惑我做一长串加减乘除法的数学题。二哥想吃锅包肉、鱼香肉丝的时候总会把我推出去做借口。

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天真烂漫、活泼可爱。那年是我这辈子,都不再会拥有的美好。


回到大兴安岭之后,总是在搬家。

先是山根下面的房子,独门独院,也有邻居,有邻居的邻居家的小女儿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玩。那个时候喜欢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喜欢画画。那个时候还在定一本叫小雪花的少儿杂志,上面有好看的插图,都是我临摹的样子。也有一次得意洋洋画了一幅之后,我爸说,修改痕迹太重了,一气呵成才叫本事。

某次语文课上,写了一篇小诗,老实说是最好的。拿回家给他们看了,老爸把那页纸仔细的收藏在了某本书里面。后来总是搬家,次数多了,书没了,纸没了,没有人记得当年那首关于冬的小诗在经历着怎样的风雪。

第二个医院后面的房子,关于那里更多的是记不起来的恐怖故事。别的,大概是上一家租户或者房东家养过的一条大狗,掉的总在不经意间就会发现的白色的有很长的狗毛了。

第三个是山腰上低价买下来的房子,哪里有很多邻居,很多同我一般大的小孩。虽然我从来不会跟他们一起玩,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找我一起玩了。

上了初中后,恰巧跟其中一个女生同校同年级,不同班。时间长了就成朋友了。一开始我妈说,你看人家多听话懂事学着点,我就不太想跟她继续当朋友了。后来她早恋被发现,我妈又说,你可不能跟着学,我觉得我一定要跟她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上了高中后,住校了,我跟她也从一开始的天天联系到后来的偶尔联系直到最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从那个时候起,开始离开家独立生活这道命题。逐渐的开始想家,在每一个需要温暖的时候,也在每一个被感动的时候发觉自己原来根本不需要家。

从那个时候起,开始离开家独立生活这道命题。

去北京上了大学之后,将在高中宿舍没有实现的一些关于私人空间的想法变本加厉的实现了。

买了床上帘子,把书以自己的一张床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买了小枕头、小被子、小抱枕、小玩偶,把整个上铺堆得满满当当,只留下属于自己的能躺着的空间。买了小桌子,小篮子,在墙上贴了挂钩,整个地方充满我的感觉。

毕业留京,租了房子,算是终于有了靠自己的钱用自己的审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属于自己的家了。我从来不称这里是租来的地方,这像是每一次搬家前的地方,也许是讲究的次数太多,所以我不允许自己将就咋离自己的地盘。

太多的北漂们总咋慌张于永远不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拥有自己跌一席之地,我知道这样残酷的现实道理,所以倍感珍惜自给自足所能拥有的一切。因为第一份工作是房产销售的缘故,我对于房子总有一个时间观念,无论哪一片土地都不会长久的属于且仅属于我,但总有一个地方属于和正属于现在的我。

我可以一辈子不能拥有一张七十年的产权证书,但我一定要有一个正当好的地方。

每一个短暂待过的地方,都成为记忆里长久存在

小学同学录上,有人给我写过这儿样一句话“什么是祝福,不过是一句永远实现不了的空话”,很有道理,像极了“什么是家,不过是你永远在通往的路上,永远给你安全干的地方”。如果我们都有家,那一定是一个充满光明、充满温暖、充满爱意、充满喜欢、充满所有美好的地方。

我记得每一个短暂居住过的家,也想象每一种可能会在某一个地方实现的人生。

我们都会在东闯西荡,四处漂泊中度过人生的一阵子,当回首望去的时候,幸福的只记得其中一些美好瞬间,而忘记了其中所经历的苦难折磨。即便是我哦们这样的年轻人,正在奔波货已经安稳的每一个人啊,我们都是有家可归的幸福的人儿。

无论是那一个地方,都会在心中留下印记。无论好与坏,都是选择里面的必经之路。终有一天,我会彻底摆脱内心的所有荒凉与残忍。

愿我们都能在某一个阳光灿烂的天气里面,拥抱最合适的自己身下的那个 小小的影子。


家,就在温暖,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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