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连载】《莫轻尘》——09母女交心

灶房，浓重的药味混着烟味，呛得轻尘止不住的咳嗽。她毫不在意，细心观察火候，用心地煎着药。

几天来，母亲的病好转很多，再服几剂药应该就全愈了，轻尘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

小半个时辰后，药终于煎好，取了块帕子包住锅柄，小心地将药汁倒进碗里，端去服侍母亲喝下。

“尘儿，这几日辛苦你了，多亏有你照顾，娘的病才好的这么快。你也要小心身体，别只顾着我，反倒把自己累坏了。”莫小婉喝完药，温柔地看着女儿。在轻尘的照顾下，气色好了很多。

“娘，瞧你，我照顾你还不是应当的。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体好着呢。你呀只管宽心养病，尘儿就盼着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陪你出去走走，老是闷在房里，没病也要闷出病来。”莫轻尘拉着小婉的手，撒娇道。

“这么大人了还撒娇，也不害臊。”小婉嗔怪道，看着容貌绝佳的女儿，特别是那双明亮又招人喜欢的大眼睛，真是又爱又替她担心。女儿出落得婷婷玉立，做母亲的自是高兴。可是自己的身份，能给女儿怎样的未来呢？女儿这样的容貌，真不知是福是祸。心思转了几转后，小婉将担忧压在心底，“是呀，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也该说门亲事了，等我好了就去求老爷给你说门好亲，一定要给我的尘儿找个称心的良婿才是。”小婉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道。

“娘——”轻尘娇羞又带着不满地喊道，“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陪在娘的身边，给你做伴，照顾你。”

“傻丫头，陪着我做什么，女人都要嫁人的，你不嫁反倒被人笑话。娘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嫁个好人家，有自己的幸福。你幸福了，娘才能放心。”

轻尘知道这是娘的心里话，可她真的不想嫁人。自懂事以来，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娘的苦，娘的委屈。连娘这么美好的人都没能得到幸福，自己还能有什么奢求？

“娘，不要逼我嫁人好不好？我不想嫁人，只想和娘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没有流言蜚语，没有嘲讽白眼，就我们两个人，安安宁宁的过日子。娘，你说可好？”轻尘偎进母亲怀里，耳边是娘有力的心跳声，轻尘觉得很安心。

等了半晌，娘都没有回话，轻尘疑惑地抬起头，娘的目光定住了一般，呆呆地望着一个地方，脸上布满了泪水。轻尘慌了，“娘你怎么哭了，是我不对，不该说这些浑话来气你，我嫁人，我听娘的话嫁个好人家。你别哭了好不好？”轻尘手忙脚乱地给小婉擦眼泪，急得也要哭出来。

小婉回过神来，粗粗地拭了几把泪，安慰女儿道，“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不该记起的事，娘失态吓到你了。尘儿别怕，我不是生你的气。”

平息下来后，小婉拉着女儿的手，认真地说：“尘儿，一切都是娘的错。带你来到张家，受了这么多的苦，为了娘受尽委屈，大少爷和三小姐他们欺负你，娘只能劝你躲着他们，却束手无策，都是娘不好。当年，娘本想一死了之，是你让我看到了活着的希望，我天真地以为你的命会比娘好，你能得到我不敢再奢望的幸福。我错了，如果当年我一心求死，就不会连累你来到这个世上跟着我受苦了。”说着，小婉的泪又流了下来。

轻尘也哭得泪人儿般，眼睛鼻头都红红的，带着浓重的鼻音缓缓道，“娘说的什么话，能来这世上走一遭，能做你的女儿，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有你这么好的娘疼我，还有外公外婆、两个舅舅疼我，尘儿知足了。更何况在这张家，女儿也没受什么苦，娘不必担心。”

看着如此懂事的轻尘，小婉真的很宽慰，可她不想女儿再走自己的老路，想了想说：“尘儿，留在张府不是长久之计，大少爷对你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若能离开这里，有个好的去处，娘也放心些。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去哪里呢？女人不便抛头露面，更何况你一个未成年的丫头，怎样谋生呢？这事儿容我好好想想，过几天，我再去封信，跟你外公、舅舅他们商量商量。”

“可是，娘，我舍不得你——”轻尘想让母亲改变想法。

小婉轻轻抬了抬右手，轻尘看母亲眼神坚决，知道她主意已定，便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