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江山之斜阳草树 纵横捭阖1

第十八章    纵横捭阖

义熙元年(公元405年)二月初五,建康留台备法驾,去江陵迎接安帝。刘毅、刘道规留驻夏口,何无忌率兵护卫安帝东下还都。

三月十三日,安帝至建康。次日,百官诣阙请罪,诏令复职。

三月十九日,安帝任琅邪王司马德文为大司马,武陵王司马遵为太保,刘裕为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原徐、青二州刺史如故,刘毅为左将军,何无忌为右将军、督豫州、扬州五郡军事、豫州刺史,刘道规为辅国将军、督淮北诸军事、并州刺史,魏咏之为征虏将军、吴国内史。

刘裕与刘穆之商议,刘穆之道:“荆州当上游之重,且为桓氏经营多年,我北府浴血取之,岂可让与司马休之?”

刘裕遂上表固辞不受其职。

司马德文与司马遵商议如何处置,司马德文问询道:“我等初还京师,诸事不明,还望武陵王指点一二,此次刘裕辞让其职,不知何故?”

司马遵道:“晋室倾覆,全赖刘裕反正,当再加赏赐。”

于是朝廷又加刘裕录尚书事,刘裕又不受,屡请归藩。

初,刘毅丁忧在家,及义旗初兴,遂墨绖(戴孝)从军。至是,刘毅亦上表乞还京口,以终丧礼,其表曰:“弘道为国者,理尽于仁孝。诉穷归天者,莫甚于丧亲。但臣凡庸,本无感概,不能陨越,故其宜耳。往年国难滔天,故志竭愚忠,腼然苟存。去春鸾驾回轸,而狂狡未灭,虽奸凶时枭,余烬窜伏,威怀寡方,文武劳弊,微情未申,顾景悲愤。今皇威遐肃,海内清荡,臣穷毒艰秽,亦已具于圣听。兼羸患滋甚,众疾互动,如今寝顿无复人理。臣之情也,本不甘生;语其事也,亦可以没。乞赐余骸,终其丘坟,庶几忠孝之道获宥于圣世。”

司马德文见表大惊,连问司马遵:“二刘为国之栋梁,接连求去,是何道理?”

司马遵思索片刻,有些疑惑道:“难道为荆州不成?如此一来,我司马家无寸土矣。”

司马德文叹道:“若天命在我,晋祚不移,若天命已去,争之何益?” 

朝廷下诏百官前往刘裕府中敦劝其就职,刘裕再三推辞,百官无奈,回禀司马德文,司马德文只得领安帝亲往刘裕府第前往抚慰,刘裕见安帝亲至,惶惧不安,迎至堂上就坐,跪倒在地,口称:“死罪,死罪,臣刘裕何德何能,敢劳动陛下大驾亲临。”

安帝道:“爱卿请起。”然后就不会讲话,看着司马德文,司马德文道:“晋室倾覆,将军反正,此功彪炳千秋。然国家未宁,胡虏窥伺,还赖将军安邦定国,岂可为一己之私而弃国家大义?”

刘裕又连忙磕头,道:“臣万死,然臣征战半生,被创多处,身有不虞,愿乞骸骨归京口,修养数月,再为国效力。”

司马德文微笑道:“不允所请,国不可一日无刘公。”说罢,命人赐礼物,扶安帝上御辇回宫。

次日,刘裕复诣阙陈请,朝廷无奈,乃听任其归藩,回到京口,诏令其为督荆、司、梁、益等十六州诸军事,解除原青州刺史一职,加领兖州刺史。

朝廷又以魏咏之为荆州刺史,罢司马休之。又下诏任刘毅为都督豫州、扬州之淮南、历阳、庐江、安丰、堂邑五郡诸军事、豫州刺史,持节、将军、常侍如故,本府文武悉令西属。又以匡复功,封南平郡开国公,兼都督宣城军事,给鼓吹一部。

何无忌从豫州刺史转任会稽内史。

初,桓玄镇姑孰,起新斋,屋壁梁柱悉画盘龙于其上,号为盘龙斋。刘毅小字盘龙,至是,遂居之,喜道:“噫,天意如此,桓玄焉能居此斋。”不久刘毅进拜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初,刘毅曾为刘敬宣宁朔将军参军,时人或以雄杰推许之。刘敬宣道:“夫非常之才自有气度,岂可随便谓君为人豪邪!此君之性,外宽而内忌,自矜而下人,若一旦得志,亦当以凌上取祸耳。”

刘毅闻而深恨之。

及刘敬宣从南燕归来后,被刘裕任为江州刺史,刘敬宣辞以无功,不宜援任先于刘毅等人,刘裕不许。

刘毅都督豫州后,使人言于刘裕道:“刘敬宣不豫起义,而居高位。猛将劳臣,方须叙报,论功行赏。如敬宣之类,宜令在后。若使君不忘平生至交,正可任其为员外常侍耳。闻其授郡,已为过优,寻复任江州,尢为骇惋,望君三思,以平众心。”

刘裕闻言,面色不悦,道:“万寿有大功于国家,其在江州,如萧何之守关中,无此,希乐何能复取江陵。言重矣。”

刘敬宣闻之,愈不自安,上表解职,刘裕无奈,乃召还其为宣城内史。另荐何无忌为江州刺史,其所空会稽内史由司马休之接任,朝廷许之。

初,毛璩闻桓振陷江陵,率众三万顺流东下,将讨之,使其弟西夷校尉瑾、蜀郡太守毛瑗出外水(岷江),参军巴西人谯纵、侯晖出涪水,合攻江陵。

时江陵克复,朝廷闻之,令其止兵,下诏曰:“夫贞松标于岁寒,忠臣亮于国危。益州刺史毛璩体识弘正,诚契义旗,受命偏师,次于近畿,匡翼之勋,实感朕心。可进征西将军,加散骑常侍,都督益梁秦凉宁五州军事,行宜都、宁蜀太守。文处茂宣赞蕃牧,蒙险夷难,可进辅国将军、西夷校尉、巴西梓潼二郡太守。进西夷校尉毛瑾为持节、监梁秦二州军事、征虏将军、梁秦二州刺史、略阳武都太守。瑾弟蜀郡太守毛瑗进为辅国将军、宁州刺史。”

毛璩接诏后,并未止步,反而催促手下进兵,欲乘乱夺取荆州其余为桓氏所占据州郡。蜀人不乐远征,侯晖至五城水口(今四川中江县),与巴西人阳昧阴谋作乱,道:“今江陵为北府所据,我等东下与之抢夺荆州,无异与虎谋食,然军令如山,今进亦死,退亦死,如之奈何?”

阳昧道:“不若反之,以君为主。”

侯晖摇摇头道:“不然,你我素无威望,一朝起兵,众心难服,参军谯纵世为蜀中大族,其远祖谯周曾劝后主(刘禅)降魏,使得蜀中免于刀兵,人皆感其恩德,我等推其为首,大事可成。”阳昧点头称是。

侯晖、阳昧二人点齐亲兵,杀奔中军大帐,将兵士驱散,谯纵大惊,问道:“你二人意欲何为?”

侯晖、阳昧二人道:“毛氏无道,我等欲推将军为主,杀还成都,自立为王。”

谯纵惊道:“万万不可,我谯氏世代忠良,一旦造反,势必灭族,我劝你等收兵回营,我自会保全你等。”

侯晖刷得一声,将宝剑架到谯纵脖颈,冷笑一声道:“今日之事,有死无生,将军若拒,我等俱死。”

谯纵无奈道:“你且退下,此等大事,容我三思。”

侯晖率众人退下,在帐外等候,半响不见声响,掀帐而入,里面空无一人,但见帐后裂开一条大缝,侯晖大叫一声不好,急命人四下寻找,众人点起火把,四下里散开,找寻谯纵,忽一人大叫:“谯将军在此。”众人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前面有一黑影,快速奔跑,看身形正是谯纵。

侯晖率众直追下去,谯纵见追兵渐近,慌不择路,跳入水中,侯晖命人将他救出,笑道:“我等一片好意,将军奈何拒之?来人,请将军登车。”说罢,命人推过黄罗伞盖的车驾,要将谯纵扶上车去。谯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哭道:“你等造反,可自为之,何必定要将我谯氏推入万劫不复之境乎?”

侯晖不答,一挥手,手下亲兵一拥而上,将谯纵架上马车,牢牢绑住,组队绕营一周,高叫道:“大蜀兴,谯纵王。”

蜀人不乐东征,又见谯纵为主,遂一营皆反。

侯晖、阳昧二人率军直奔涪城,来至城下叫城,道“谯将军奉刺史之命,前来相会。”

城上军兵不防,打开城门,侯晖、阳昧二人率军杀入城中,四处放火,城中大乱,侯晖、阳昧二人领兵直杀入府衙,毛瑾孤身一人手持宝剑立于堂上,见到二人,厉声喝道:“谯纵何在,因何作乱?”

众军将谯纵拥出,谯纵长身一拜,无奈苦笑道:“将军见谅,此次兵乱,非我本意,乃受此二人挟制,不得以而为之。”

毛瑾道:“你领兵速速退去,我保你为大郡之主。”

谯纵再施一礼,喜道:“多谢将军栽培。”

侯晖在旁一使眼色,乱兵发一声喊,冲上去,将毛瑾剁为肉酱。

谯纵大叫一声,昏倒在地,侯晖等人七手八脚把他抬到堂上,命人施救,过了许久,谯纵才悠悠醒转,看到侯晖,大骂不已。

侯晖将谯纵扶到正位坐定,又将毛瑾身上梁秦二州刺史印绶解下,佩在谯纵身上,谯纵长叹一声,只得接任,开始坐堂,发号施令。

毛璩至略城(今四川盐亭),闻变,大惊道:“祸生肘腋,天亡我也。”急忙率军奔还成都,遣参军王琼将兵讨之,谯纵遣其弟谯明子与王琼对阵,王琼击破谯明子军,一直追杀到绵竹(今四川德阳),王琼有些得意,对部将说道:“恨当年诸葛瞻在此惜败邓艾,成都不保,今我在此破贼,复安蜀中。”话音未落,喊杀声四起,原来谯明子在此伏下重兵,左有侯晖,右有阳昧,两路兵马夹攻而来,谯明子又率兵返身杀回,王琼被杀得大败,当场阵亡,兵丁死者十之八九。

谯纵兵围成都,城内大骇,益州营户李腾,夜半偷开城门放谯纵兵入内,乱兵入成都,四处烧杀,围毛璩刺史府,毛璩哀叹道:“我毛氏于大丧之时,杀桓玄,故有此祸。”

毛璩以为祸由此出,其实不然,昔日海陵县界地名青蒲,四面湖泽,皆是菰葑(茭白),逃亡所聚,朝廷威令不能及。毛璩建议率千人讨之。时天大旱,毛璩因风放火,菰葑尽然,亡户窘迫,悉出诣毛璩军前自首,近有万户,皆以补兵,朝廷嘉之。李腾便在其中,故深恨之。所以世上祸福皆有因果。

乱兵杀入府中,将毛璩及弟毛瑗杀死,灭其家,财货抢掠一空。谯纵被众人簇拥,乘御辇进入成都,自称成都王,以从弟谯洪为益州刺史,以谯明子为巴州刺史屯兵白帝城,以抗东晋。

由于蜀中大乱,汉中空虚,氐王杨盛遣其兄子平南将军杨抚据之。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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