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那一代的吃饭哲学

老妈那一代的吃饭哲学:有肉就一定是好的,可以少吃点饭,但是一定吃荤菜。看别人家的父母对孩子好不好,那一定是看那孩子胖不胖,脸蛋有没有养得红鼓鼓的。

在老妈这样的养儿女的哲学下,幼年家里虽然不富裕,零食却是没有停过,一日三餐起码有一餐是有肉的。上街去称几块钱的细肉丝,回来用红红的萝卜丝或者绿绿的辣椒丝炒一下,就是有红有绿的杰作,老妈端着得意的炒肉丝,桌子上一盘素豆芽、一盘细肉丝,看着儿女们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着炒肉丝,老妈脸上会出现一道道笑痕,弟弟从一个清秀的七岁小脑海被老妈一点点的喂养成又高又壮硕的大男孩,那贴在身上厚实的肉甚至微微凸起的小肚腩都是老妈眉开眼笑的一个理由。

老妈的幸福是这么的浅显。

十五岁那年,我夺去来老妈幸福的权利

那年我离家,去镇里的一所初中上学,因为挑食的原因活生生将自己瘦成了纸片人。在那个刚刚懵懂的青春期,不健康的瘦、略带苍白的脸孔是一个女生爱美的标志,我将自己瘦成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老妈的眼神一天天的暗淡。她担心,担心别人说这个做妈的连孩子都养不好。老妈小时候家里有五个孩子,没有什么可吃的,能够吃饱已经是最好的幸运。这点在当初妈嫁给我爸时两个人拍的结婚照上可以看出,老妈的两边的颧骨都是高高凸起的,因为瘦小所以皮肤是暗色的。

我没有去考证是不是她小时的过于挨饿的经历,让她在为人妻为人母之后,将生命中最多的经历都忙腔热情的投入到一日三餐上,从老妈的时刻变化的眼神中,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十五岁那年,记得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那是冬天的晚上,厨房外面的天空已经黑沉沉一片,偶尔有一个两个路边的行人急切的脚步声,乡村的夜晚静的吓人,空气中都带着冷意。我窝在灶炉旁边的桌子上,老妈从揭开热气腾腾的锅盖,刹那间一片片的热气挤着拥着弥漫在小小的水泥铺成的厨房里,老妈用锅勺盛里一碗清淡的白粥,很厚实的两大勺,又从另一个锅里盛里两个饱满的、金灿灿的大肉圆。在我们那边,冬天一般人家都会做很多的肉圆子放在冰箱里,晚饭没有什么菜,就取几个圆子放在锅里热一下。

我看着端在面前的一碗满满的食物,好一会才用勺子吃了半碗的白粥,碗里的圆子一点也没有动,老妈一直在旁边看着我,眼神犀利,她看着我夹起又放下,终于忍不住,朝我喊着:“你看你,瘦成这个样子,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当妈的虐待你,你是不是要害死我!”,说带着哭腔,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老妈哭,逼着自己硬生生的吃下了两个肉圆子。

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很深,如今的我离家在外地上学,至今还能回想起老妈当时的神情。

中午的时候给老妈发来一张午餐的照片,一份白豆腐,一份萝卜丝炒辣椒丝,一两饭。老妈发来消息“这个没有肉?”

“我昨天晚上已经吃过一份番茄鱼片了,今天不吃肉”

“每天一晕一素”,老妈只有小学的识字水平,她把“荤”写成了“晕”,我懂她的意思。

她没有想到,那个二十多年来,以食物的荤素,儿女的胖瘦来评判自己作为一名母亲的责任的她,却使自己的女儿间接性的成为来一个阶段性的素食主义者。

一个人在外地,还是喜欢素菜的味道,清炒或者清蒸,太辛辣或者肉食总是自我暗示似的觉得身体笨重。暑假回家的时候,她慢慢接受我不喜欢吃肉的行为,居然像个孩子似的玩出了新的花招,晚上煮了一大锅我喜欢喝的八宝粥,她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连自己都没有察觉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出卖了她。她看着我面前满满的一碗变成空碗,像个胜利的大孩子,笑嘻嘻地对我说“我在粥里放了两勺猪油”。

离家的时候,男朋友来家里接我,老妈为我买来好几箱的牛奶,男朋友于是说“阿姨,带这么多,会把她吃胖的,她现在就挺胖的”,老妈整理着吃的食物,猛然间听见这句话,嗓音都提高来好几分贝,“她哪里胖了,你不要说她胖,怎么可以说胖!”,老妈拿出老者的架势,男朋友站在一旁像做错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我在一旁,有那么一瞬间深深的理解了老妈吃饭哲学。

你可能感兴趣的:(老妈那一代的吃饭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