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车钥匙、玻璃球与雨伞

之前提到过,麦达想让银从Silver实验室消失,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银同样也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不过,麦达经过一段时间思考,还是认为有必要和她见面聊聊。银诞生在盛夏;如今已是初秋时节。

银不想和他见面的,不过却也无所谓。她想,也许麦达依然计划着让自己帮助他做科研——如果他提出这个要求,她大概会想办法拒绝他。

于是就在星期六的中午十二点,他们俩在实验室楼下见面。麦达说要去吃午饭,于是银和他一起。

麦达带着银来到学校食堂,他很快地选了一荤一素两个菜,以及米饭。看起来,他在吃饭方面比较随意,并不挑剔。

银坐在他对面,说:“为什么这个时间和我见面?我只能看你们吃东西。”

麦达一脸无所谓地说:“你对食物没什么兴趣吧。”

“确实没兴趣,不过,我觉得有点尴尬,就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我没感觉尴尬。”听了他的话,银在心里白了他一眼。

“我在午饭时间见你,只是因为这个时间有空,其他时候比较忙。吃过饭还可以一起散散步。”麦达又说。

“为什么要见我呢?”银想起了她被麦达创造出来那个夏日黄昏,当时他只想让她走掉。

“现在我觉得,和你聊聊天也是可以的。”

银看着他,心想,麦达真是有点不会说话。

“你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来讲讲吧。”麦达一边吃饭,一边问她。

于是银讲了很多,特别是物理知识——这是她所感兴趣的。银把麦达要找自己做什么这个问题暂时抛到了脑后,不管他要找自己做什么,此刻他们俩的聊天还算愉快。也许他们俩都有些孤独,所以彼此说说话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银对麦达同样是不无好奇的——她不知道他的年龄,更不知道他有没有结婚。不过麦达很少提到他自己,银也没有开口问这些,毕竟他并不是一个随和的人。

银只问他一个问题:“教授,你是本地人吗?”

银毕竟是一个来到人类社会没有太久的机器人,她起初想当然地认为他像她一样,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C城。

“不是,我的家乡叫汉广,离这里很近,开车只要一小时。”

银听说过这个地方:“我知道汉广——从网上了解到的。确实离C城一点都不远。汉广是个很美的名字,恰好也是《诗经》里一首诗的题目。”

麦达有点惊讶,没想到银知道这么多。

“这首诗大概是讲一位男子追求自己的心上人,但是求而不得吧?”银又问。

“你可以上网去查啊。”麦达有点不高兴地说。

银意识到麦达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许是她刚才的话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吧。不过,麦达还有别的想法。

“你对于科学实验有没有兴趣?想不想留在实验室和我一起工作呢?”麦达的问题在银的意料之中。

银很直接地说:“教授,我确实对科学实验有兴趣,但是对你的那些实验没兴趣。”

麦达愣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他看起来也没有生气的样子,或许银的答案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教授,那你有没有想过再制造一个机器人?可以帮助你做实验的那种。”银又大胆地问。尽管麦达并不随和,甚至有些严厉,但她是不惧怕他的,从她诞生那天起就是如此。

短暂的沉默之后,麦达只是简单地说道:“没有考虑啊。”

麦达吃完了午饭,银就和他一起走出食堂,在校园里随意散步。

“那么实验室做过什么好玩的东西?除了我这个机器人。”银又问。

“有一把智能车钥匙,可以改变汽车车身的颜色——恰好我随身带着,可以给你看看。” 

麦达说着停下了脚步,打开单肩背包去找车钥匙。银也就有点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包,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把银色的伞,车钥匙和另外两把钥匙,一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玻璃球。

麦达把智能车钥匙递给银,银兴奋地端详着,它看上去就是一把普通的汽车钥匙,银不知道它怎么能改变车身的颜色。也许哪天看到麦达的车,可以让他给自己演示一下吧。

麦达看着眼前好奇、专注地看着智能车钥匙的小女孩,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他看着她美丽可爱的小脸,想起他给她起的名字“麦甜”——他偶尔会在梦里,看到家乡秋天大片大片金灿灿的麦田;有一次他在秋天乘车回到家乡,他会专注地看着车窗外麦田的风景,汽车行驶很久,窗外的金黄却似乎纹丝未变,这美丽的景色总能使他的思绪从科研问题中抽离出来、回到久远的过去。

银注视着车钥匙看了一会儿,把钥匙还给他,又问:“你包里还有一个玻璃球吧?”

麦达说:“是我空闲时候随便做的,作为消遣,其实也没什么用——你有兴趣,就送给你玩。”他说着,从包里取出玻璃球递给她。

银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球,她把玻璃球放在眼前,透过玻璃球可以看到变幻的城市风景;她一不小心把玻璃球掉在地上,它竟灵活地弹跳回银的手中。

校园里飘起了雨。C城是一座多雨的城市;秋天正好也是多雨的季节。麦达从背包里取出那把银色的伞打开;他犹豫一下,然后把伞偏向女孩这边。

银本能地想要拒绝:“我是机器人,不怕淋雨。”

麦达有点生硬地说:“别人看到我只给自己打伞,也不太合适。”

银抬头看着头顶银色的伞,不禁笑了起来。也许,他真的很喜欢银色吧。


……这次和银见面之后,麦达对银更加了解一点。她甚至比自己预想的更加聪明,假如自己把她留在实验室、教给她一些知识,她很快就能够辅助他完成许多科研工作;但是,现在她具有了人格和情感,自己不能这么做。

同时,麦达也看到,银的人格和情感也比自己预想的更加完善,她完全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会开心也有小脾气,还有些少女的敏感,渴望着来自人类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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