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音色多少命运

多少音色多少命运


在一首歌里,音色为歌曲提供演绎的天地。我的音色就是一条铺满沙砾的小路,有时候坚实宽阔,有时候十分崎岖,甚至突兀。遇高亢的峰顶,它显得单薄脆弱,像一张脆薄的纸片随时会被歌声撑破。但在谷底,它又十分厚实,仿佛大地一样,摇撼不得。

不过这音色里面最坚实的部分就像盘旋山腰上的黑灰色的彩带。为什么是黑灰色的,而不是多彩的?因为我本身就不多彩。我只能算是单一的略微向左或向右,或者向上或者向下,或者向偏斜的角度偏过去一点点的没有多少规矩的始终守一的一条黑灰色彩带。

在这条几乎单色的路径上,走过的脚印或多或少都会湿润,它们通常并不是因为唱歌的人挥汗高歌流落下来的汗滴,也不是雨水,虽然此时,我坐在落雨的窗畔录音会夹杂有秋雨的节律或者风中疾走雨线的欢愉与慌乱。更不是晨露,因为唱歌的人很难在晨露降临时分一展歌喉。那些湿润不会是外在的水或者雾霭的浸润。都不是,它们只能来自歌者自己。它们带有歌者自己湿润的心田里升腾而起的那些源源不断不停歇地跟随歌声里温暖的词或者深彻的调而远去却又永不断绝的情意,这些情意是湿润的,因为总是漫盈眼框里,甚至随着词义一滴一滴的溢出并滴落。

湿润的音色,就像一片沼泽,羁绊着歌的步伐,让它们回旋,难以脱身离去。因而在那些地方,歌声总有些沉积,凝重。但我的音色里最值得一说的应该是被称为撕裂的破绽部分。这些破绽也许实际上是为了破除覆盖在我音色整体上空的那一层被称为类似于死亡般的压抑感。这一层压抑感从一开始就会出现,甚至会影响到歌者声音出现之前的配乐,使整首歌向下方沉溺,仿佛要沉浸于挣脱不去的粘稠溶液里面,令听者也感动吃力,难耐。这时候,一点点撕破的破绽出现了,粘稠的溶液就会破壁而出,瞬间淡薄很多,歌声也就顺畅起来,仿佛自己成了无须歌者费劲演绎就自动流溢的一弯河水。

我唱歌的时候,常常会气力不足,有的时候,并不是长音或者高音也会断气。遇到这个情况,我不知道怎么办,就让它自己断去,它就会有点不情愿地噶然而止,仿佛累垮了的泄气的气球。我的一生里都经历类似的泄气时分。这些不愿回望或者回听的部分,我会把它们尽量删去,或者私密化,不让别人听到。别人听到断气的时候,会有遐想,甚至会是瞎想。别人也许不会想到我是因为唱歌的时候气力不够而断气,他们会不会怀疑这个时常中途断了气息的人是不是已经差不多到时候了?我还不想让人把自己往那个方向猜测,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呢。尽管我时常会因为遇到不顺心或者跟我相处的人不顺心造成自己的泄气,但我通常都能很快鼓起新的气息,让自己与自己的音色重新饱满起来,让生命与歌声都流畅悠扬,当它们都悠扬起来的时候,会十分欢快而顺利。它们跨越高峰,飞跃峡谷,根本不会在意悬浮于天际的乌云,那些压抑感自己会因为我歌声里振奋的高亢氛围而退避三舍。我撕裂的破绽会成为破除一切阴霾的轰天炸雷,开出一片只有快乐的温馨晨曦才能缔造的晴明。

2018年10月21日星期日下午14:07分在家中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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