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力量

旷野


写在前面的话:

《活着》是我近两年读的最快、最专注的一部长篇小说——因为情节足够精彩紧凑,所以读的相当入神入迷。

《活着》于1992年出版,是中国当代作家余华先生的代表作之一,已先后荣获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朱塞佩·阿切尔比国际文学奖、《中国时报》十大好书奖、《亚洲周刊》“二十一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同名电影荣获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

《活着》讲述了人如何去承受巨大的苦难;讲述了眼泪的宽广和丰富;讲述了绝望的不存在;讲述了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活着》一书用第一人称写就,全书情节紧凑、丝丝入扣、一气呵成。按照个人阅读习惯,以时间线为轴,我把主人公徐福贵的苦难人生经历划分为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福贵少爷的“潇洒”生活

福贵生于地主家,是个“富三代”。

福贵是这样描述当年家境的:那时候我们家境还没有败落,我们徐家有一百多亩田地,从这里一直到那边工厂的烟囱,都是我们家的。我和我爹,是远近闻名的阔老爷和阔少爷,我们走路时鞋子声响,都像是铜钱碰来撞去的。

福贵小小年纪就显露出“不成器”的样子。

念私塾的时候,先生让他念一段书听听,他拿本线装《千字文》站起来,对先生说:“好好听着,爹给你读一段。”

年过花甲的私塾先生事后告诉福贵爹:“你家少爷长大了准能当个二流子。”

富贵爹对儿子的“不成器”心知肚明,说他“从小就不可救药”。注意,评价自己的孩子“不可救药”,可见极度失望。

福贵有恃无恐、任性而为,自有他的道理:我想我有钱啊,我是徐家仅有的一根香火,我要是灭了,徐家就得断子绝孙。

少年福贵的日子很“潇洒”,上私塾从不走路,都是家里一个名叫长根的雇工背着来去。

这样的生活经历和成长环境,为福贵成年后的败家之举埋下了伏笔。

第二阶段:福贵公子的浪荡青春

福贵长大以后,唯一爱好是“穿着白色的丝绸衣衫,头发抹得光滑透亮”,一副有钱人的样子,跑到城里吃喝嫖赌,常常十天半月不回家。

福贵爹常常唉声叹气,训斥福贵没有光耀祖宗。

福贵心里想的是,光耀祖宗也不是非我莫属。他对自己说:“凭什么让我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去想光耀祖宗这些累人的事。再说我爹年轻时也和我一样,我家祖上有两百多亩田地,到他手上一折腾就剩一百多亩了”。

福贵对他爹则是另一番说辞:“你别犯愁啦,我儿子会光耀祖宗的。”

福贵娘听了这话哧哧笑,偷偷告诉儿子:你爹年轻时也这么对你爷爷说过。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福贵彻底沦为爹管不住、娘没法管的浪荡青年,什么样的出格事都干得出,什么样的丢人事都敢干。

福贵的丈人是城里米行的老板,也是城里商会的会长,正经八百有头有脸的生意人。

福贵喜欢一个胖胖的妓女,经常让她背着去逛街。每次经过丈人的店门口,福贵都要揪住妓女的头发,让她停下来,脱帽向丈人致敬:“近来无恙?”

更过分的是,一次城里举行收复失地庆祝仪式,福贵让那个胖胖的妓女背着招摇过市,专门跑到人群中的丈人面前,大声对丈人说:“岳父大人,女婿给你请个早安。”

福贵丢人现眼不算,还在赌场上越玩越大、越陷越深,父母管不了,妻子劝不住,很快输了个底儿掉。

富贵家殷实的家底,终究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疯狂折腾,自此彻底败落。

第三阶段:落魄福贵的“回头”之路

福贵输光了家里剩下的房产和田地,福贵爹无可奈何,一气之下,病倒在床。

福贵爹为教育逆子回头上岸,最后做了一次努力。卖房卖地的时候,他不要轻便易带的银元,要了三担铜钱。还赌债那天,他让福贵自己一担一担挑了铜钱,走十多里路进城去交接。

一天下来,福贵的稠衣磨破了,肩上出血了,这才体悟到“祖辈挣下这些钱不知要累死多少人”。

回家后的福贵来到父亲的病床前。福贵爹告诉福贵:“从前,我们徐家的老祖宗不过是养了一只小鸡,鸡养大后变成了鹅,鹅养大了变成了羊,再把羊养大,羊变成了牛。我们徐家就是这样发起来的。”“到了我手里,徐家的牛变成了羊,羊又变成了鹅。传到你这里,鹅变成了鸡,现在连鸡也没啦。”

说到这里,福贵爹嘿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头:“徐家出了两个败家子啊。”

福贵家向买主龙二交割清楚房契地契(福贵输的钱赊自赌场,龙二从赌场拿到钱,转手买过了福贵家的祖产),全家从几代人居住的屋子,搬到了茅草屋里去住。

受到失去祖业的沉重打击,又经历从“人上人”瞬间变成“人下人”的巨大挫折,福贵爹再也承受不住,在一个傍晚时分,凄惨地死在了自己常年使用的粪缸旁边。

福贵爹死后十天,福贵丈人带着一群人敲锣打鼓来到村里,风风光光把挺着大肚子的富贵妻子接回了娘家。

此时,福贵家成了砸破的瓦罐似的四分五裂,家里值钱的东西很快被变卖一空,全家人的生计都成了问题。

无奈之下,福贵娘只得踮着小脚、挎上篮子,拉着福贵女儿凤霞出门挖野菜度日。

福贵没办法了,只好去求龙二,从龙二手里租来原本属于自家的五亩好田,就此成了龙二家的佃户。

虽然福贵的丈人再不让家珍回到福贵家,但家珍始终对福贵不离不弃。

福贵的儿子有庆长到半岁时,家珍一个人抱着孩子走十几里路,从娘家的“金窝窝”回到了婆家的“草窝窝”。

全家团聚的日子刚过一年,福贵妈病倒了,福贵妻子家珍拿出从娘家带回来的最后两块银元,让福贵进城去请郎中。

福贵只身进城,路过县太爷府上的时候,看见一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穿稠衣的男孩儿正使劲想抓住敲门的铜环,看样子是打算敲门。

福贵以为那男孩儿是县太爷的公子,就上前帮他使劲敲了几下铜环。刚听到门里有人答应,小男孩对福贵说:“我们快跑吧。”福贵还没明白过来这是个恶作剧,那小男孩先跑了。

院里出来一个仆人,见福贵一幅要饭的样子,开口就骂。

福贵瞬间火起、恶语相向,俩人随即扭打在一起。

正打得起劲,街上来了一小队国军,当街就抓了俩人的壮丁。

跟着国军小队走了一段,县太爷的仆人抖机灵,抓住机会、躲过枪子儿逃走了。

福贵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被裹挟着,从长江南边一直走到了长江北边。

后来,福贵所在的队伍遭到围歼,刚认识的两个战场兄弟,一个被流弹打死了,另一个爬出坑道找粮的时候失踪了。

福贵被俘以后受到解放军优待,辗转回到家里。

死里逃生的福贵看到了自家的茅屋,看到了妻子家珍,看到了生病以后变成聋哑人的女儿凤霞,看到了不认识他这个爹的儿子有庆,唯独没看到自己白发苍苍的老母亲。

家珍告诉福贵,福贵妈去世前一遍一遍对她说:“福贵不会去赌钱的”。——福贵妈念念在心的,还是希望家珍留下来,不要拆散这个家。

自此,福贵的父母双双离世,福贵靠父母的阶段一去不复返了。

第四阶段:中年福贵的命运多舛

福贵到家以后,恰好赶上土改,分得了从龙二手里租的、正在耕种的那五亩好田。

反观龙二,虽然得了福贵家的祖业、成为地主以后很是风光了几年,但后来在土改中因为拒不服从政令,最后落了个被枪毙的下场。

经历了土改,又开始吃大锅饭、大炼钢铁,福贵一家始终在生死边缘讨活路。

让福贵心安的是,女儿凤霞虽然又聋又哑,但聪明漂亮而又勤劳顾家;儿子有庆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勤奋上进,尤其是跑步成绩十分突出,体育老师都有意把他栽培成为运动员。

不论如何看,好运气似乎在一点一点在向福贵倾斜,在向这个家徒四壁、揭不开锅的贫苦之家倾斜。

福贵当然也有自己的盘算,他打算让已经上五年级的儿子小学一毕业就回家挣工分,这样家里就会多出一个硬劳力、好帮手。

然而,令福贵始料未及的是,儿子有庆在参加学校组织的集体鲜血时,因被抽血过多、死在医院。

福贵原本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但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因为,用儿子的血救治的对象是儿子的校长,同时也是本县县长的夫人,本县县长又是和福贵在战场上走散以后的生死兄弟——春生。

当然,福贵事先并不知道这个情况,而是在大闹医院的时候,正好遇到春生,当面确认以后,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那时,有庆已经死亡,人死不能复生,福贵只好接受医院给出的“意外事故”这个结论的现实。

此前,富贵的妻子家珍一直在病中,福贵不敢把失去儿子的消息告诉妻子,独自一人带回儿子的尸体,趁夜色埋在了父母的坟茔旁。

儿子有庆去世的事最终还是被妻子家珍知道了,家珍经受不住突如其来的丧子之痛,病体迅速垮了下来。

就在福贵和女儿凤霞忙着准备妻子家珍后事的时候,春生来到了家里,打算接济一下福贵,既是表达歉意,也是对生死弟兄的关怀。

但,家珍坚决拒绝春生踏入自家的茅屋大门,并且态度坚决地告诉春生,让他以后不许再到家里来。

春生最终还是到了一次福贵家。不过,这次到访已经是有庆去世几年以后了。

此时的春生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县长,而是在运动中天天被人吊起来打的对象。

面对有求死之意的春生,福贵妻子动了恻隐之心,她告诉春生:“春生,你要活着。”“你还欠我们一条命,就拿你自己的命来还吧。”

春生当场答应了,但最终没有信守承诺,选择了上吊自杀。因为,他实在忍受不了天天被吊起来打的非人折磨了。

再后来,家珍的身体有所恢复,福贵就和家珍商量着,给女儿凤霞说了一门亲事。

看上福贵聋哑女儿凤霞的,是一个城里来的建筑工人二喜。

二喜虽是个偏头的残疾人,可对福贵一家人、对凤霞都很好。

二喜和凤霞结婚以后,凤霞过上了让人称羡的好日子。

福贵经常进城去女婿家串门,每次回来以后,妻子家珍都要问长问短,十分关心。

再再后来,凤霞怀上了二喜的孩子。可惜的是,凤霞生孩子难产,最终没被抢救过来,也死在了医院里。

一双儿女先后亡故,家珍受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不久也死了。

就这样,在不长的时间里,福贵的妻子和一双儿女纷纷离他而去。

第五阶段:老年福贵的孑然余生

女儿凤霞难产生下的儿子的名字,是福贵妻子家珍在家珍坟茔前帮着取的:“这孩子生下来就没了娘,就叫他苦根吧。”

家珍和凤霞死后,福贵帮衬着女婿二喜,一起抚养外孙苦根,日子虽然艰难,但还勉强过得下去。

让福贵唯一让福贵担心的是,女婿二喜受到妻子凤霞死亡的打击,变得日益沉闷木讷,见了人都躲着走,和以前大不一样。

一天,二喜他们几个人往板车上装水泥板,二喜站在一排水泥板前面,吊车吊起四块水泥板,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竟然往二喜那边去了。就这样,二喜被瞬间夹成了肉泥。

二喜死后,福贵把苦根接到身边,独自带着苦根熬日子。

苦根长到五岁的时候,已经是福贵的好帮手了。福贵走到哪儿,苦根就跟到哪儿,和福贵一起干活,甚至连稻子都会割了。

苦根七岁那年的一天,广播说第二天要下雨。福贵心想地里的棉花即将成熟,如果不抓紧把棉花收回来,一年都白干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福贵带着苦根到地里摘棉花。没成想,摘棉花的时候,苦根发烧生病了。

福贵没钱给苦根治病,只好向邻居要来一点糖,给苦根熬了一碗姜糖水没算是治病的汤药。然后,福贵又熬了一点稀饭,让苦根填肚子。

福贵急着摘棉花,又心疼苦根病了没人管,就去地里摘来半锅豆子,煮熟以后放在床边,让苦根自己吃。

福贵忙到傍晚回家,发现苦根吃豆子撑死了。

原来,因为福贵家里太穷,村里谁家的孩子都比苦根过得好,就是豆子,苦根也难得能吃上。

这一次,福贵心疼外孙,煮的豆子太多,反而害死了外孙。

苦根死后,经历了大半辈子苦难、已是孑然一身的福贵倒看得开。福贵自己说:“我是有时候想想伤心,有时候想想又很踏实,家里人全是我送的葬,全是我亲手埋的,到了有一天我一伸腿,也不用担心谁了。我也想通了,轮到自己死时,安安心心死就是,不用盼着收尸的人,村里肯定会有人来埋我的,要不我人一臭,那气味谁也受不了。我不会让别人白白埋我的,我在枕头底下压了十元钱,这十元钱是我饿死也不会去动它的,村里人都知道这十元钱是给替我收尸的那个人,他们也都知道我死后是要和家珍他们埋在一起的。”

苦根死后第二年,福贵凑钱买了一头老牛。那牛是他从牛市场待宰的摊位上,用买一头正常牛的价钱买下来的。福贵为什么花高价买一头将死之牛?富贵事后解释说:“想想做牛真是可怜,累死累活替人干了一辈子,老了,力气小了,就要被人宰了吃掉。”他不忍心。

那头“死而复生”的老牛成了福贵家新的成员,也是福贵唯一可以依靠的家庭成员。福贵看老牛亲,给老牛也取了个名儿,也叫“福贵”。定下来把老牛叫福贵,福贵觉得左看右看老牛都像自己,心里美滋滋的。

自此,福贵常常带着老牛在田间劳作,一边劳动一边念念有词:家珍劳动了多少,凤霞劳动了多少,有庆劳动了多少,看看你,福贵,我都不好意思说你的……

写在最后的话:

翻过《活着》的最后一页,回味整个故事的脉络,主人公福贵生活过的许多场景,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从这个角度来看,《活着》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叹息、悲悯,还有对生命的敬礼、对活着本身那股韧劲和力量的敬畏。那一刻,我想说,向《活着》致敬!向生命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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