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爱情》小狗式爱情

      肖芸不是吕可的初恋。

      青春期的吕可曾陷入过一场旷日持久的单恋,中学时期,他总在默念着翊鸣,那是他小学的班长,一个扎着马尾巴的大眼睛女孩,学习特别好,每次作文都是全班学习的范文。

      1979年夏天,吕可刚刚读小学三年级,他的父亲把儿子从乡下接到城里读书,吕可分在翊鸣当班长的三年二班。孩子们的世界是单纯的,没有任何的歧视,同学们对这个憨憨的农村娃都挺友善,但是吕可很郁闷,因为他跟不上学习进度,老师讲的课他基本听不懂。

        那时的城乡教育差别不是一点一点大。吕可读书那所乡村小学采用的是复式教学,三个年级四、五十学生共用一个教室,教学同时进行。乡村小学的教室也极其简陋,桌椅板凳也是乡亲们采伐山上的木材自己做的,一块木板四条腿,两人共坐一张条凳。教室的地板是用右灰土夯实的,教室两边开有窗户,但都没镶有玻璃,土坯墙抹了石灰。夏天的时候,窗户外的蝉声声声入耳,冬天天气冷的时候,就用牛皮纸糊上,遮风挡雨。

      那时候给学校交学费的方式也很特别:暑假结束们开学要交自己拾的稻子,寒假结束开学要交自己拾到的牛粪。

      学校只有一个老师,语文数学体育全是他。教室的黑板一分为三:  右边是一年级,中间是二年级,左边是三年级。黑板上方的墙壁上并排贴着毛主席和华主席的肖像,下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乡下读书那两年,他除了学会简单的汉语拼音、认识几个字,其他基本啥都没学会。

      转学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老师讲课他压根听不懂,特别是算术课,连问答题问什么他都没搞明白。好在吕可是一个不懂就问的家伙,同学们也乐意帮助他,一年后他总算跟上进度了,成绩中不溜秋的,四年级的时候同学们把他选成了副班长。班干轮流值日,上课或自习的时候,谁违反纪律要记录下来,班主任每天检查。吕可觉得自己有点不够意思,但他又是一个忠于责任的人,所以也记得很认真。

        少年时光如此匆匆,但还是留下了许多斑驳的记忆,翊鸣引导吕可走进了文学的海洋,那时男女同学的交流方式是传递字条,她经常会给他推荐一些书籍:从但丁的《神曲》到拜伦的《我见过你哭》,从雪莱的《西风颂》到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从戴厚英的《人啊!人》到金庸的《神雕侠侣》……

        吕可惊讶于这个同龄的女孩居然阅读过这么多文学名著,在此之前他对文学的认识基本为零,他家里也没有这些书,她就借他看。有时吕可也会找别的同学借阅,一本一本的找过来,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在这之前,他只会奔跑在乡村的田野上,在河里扎猛子,上树掏鸟窝,和伙伴们抓迷藏……

      对他而言,翊鸣就是女神一样的存在,她偶尔还会给吕可送一些小礼物,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放在他的书桌里。小学毕业以后,他们再无交集。她上了重点中学,而吕可则一直在普通中学混日子。但他心里对她的朦朦胧胧的思念与日俱增。无论时光如何流逝,在他的青少年时代,她会不时间出现在他的梦境里,而且非常清晰。

      直到读高中时,他们开始了书信往来,他们交流读书心得和学习生活情况。每一次收到回信,吕可都无比的激动,放在口袋里捂上半天。没有人的时候才悄悄的取出来,打开认真的阅读。翊鸣来信的信笺和信封都很精致,有着淡淡的香水味道。她还会把信笺折叠成各种可爱的形状,比如丹顶鹤……

        每一次收到来信,吕可都会有莫名其妙的幸福感,如果隔的时间长了,他就会陷于一种焦虑不安的状态中。有一次他晚上梦见收到来信了,神奇的是第2天上午果真收到了,这简直把他高兴坏了。

      他们从来没有谈及爱情,也从来没有约会过。很多年以后,在回忆这段往事时,吕可觉得自己当年是陷入了一场“小狗式的爱情〞。

      高二以后,他们的联系中断了,吕可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总之彼此联系戛然而止。后来,他们都考上省城的不同大学,她考上了重点大学G大,他进了G省民族学院。

      1988年秋天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G省民族学院相思湖畔的相思树上结满了红红的相思果。翊鸣约了另外一个同学来看吕可。

        吕可听说翊鸣在楼下,激动得魂都飞了,飞奔下楼,见了面却一句话也不知怎么说,彻底傻了,也没懂得找个地方,请人家坐一坐什么的,光在宿舍楼下干站着,她说喜欢看古龙的书,让他帮找找,没几分钟就道别了,他则半晌没回过神来。

      若干年后回首往事,吕可一直在责怪自己,自己真是个缺根筋的家伙,这么重要的细节,怎么也遗漏了?总之他没有找到这套书,也没有完成翊鸣交给他的任务,从此再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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