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时暮雨-第二章

就如同风中被吹起的猪，有时候人的行为和活动也经常是被动的。

当注意力被自然环境吸引过去的时候，孟缙宸却也开始对于自己的分神而自责，年纪还小，分不清舆论的情感和自身该有的情感差别，他也不会知道这些问题在祖祖辈辈口中已经被掰扯了多久。

他不需要知道，因为那一年的他不过才六岁，他看过的书籍全然不够解决他内心空荡荡的伤感，便化作眼泪这般的实物才能填满一些。

“这位小朋友，你能往旁边让让嘛。”

“哦，好的。”

孟缙宸用乌黑的小手擦擦眼睛，也没看来人模样，便很礼貌地往旁边挪了挪。

小孩子只看人的脚步的习惯还是在的，缙宸观察到那人走过去了，自己也傻愣愣地看着那人的脚步，任由注意力分散去。

“你方才是在哭么。”那人回头，走近小孩子问道。

他他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觉得不回答，可能少了点礼貌，便点了点头，这才发现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老人，大概70多岁的年纪。

布艺的圆边帽，鹤白的头发，浅浅的皱纹，一身朴素风雅的衣裳，就是孟缙宸眼中能接受到的样子。

老人找了找一边的大石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和落叶，轻轻坐了下来，说道:“你这个年纪，怎么就会哭得这样伤心。”

也许是觉得老人的外貌特别令人安宁，他竟然渐渐止住了泪水，但还是带着啜泣地答道:“小姑死了……”

似乎自己说的话再次令这个事实强化了，把空气里的嚎啕和大哭都引了回来。

老人目光变得柔和了，他问孟缙宸:“死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离开了，再也见不到了。”孟缙宸回答道，他的声音小小的，一方面是来源于哭泣，一方面也是来源于对答案的不自信。

“是啊。”老人说，“死亡就是这样的简单，不管别的人怎么说，走就是走了，就算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吧，也是一岸相隔。”

孟缙宸知道隔是什么意思，他看过四大名著，自然也看过红楼西游，他既明白地府，也明白黛玉葬花的忧伤，只是感受终究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每个人都愿意想西游一样活着，可红楼梦才是现实的反衬。

老人柔声道：“这辈子，没有人会陪你走完它，你的父亲母亲也好，你的伙伴们也好，你未来的爱人也好，都只能陪着你走一段路，或者成为你的过客，或者送你离开。”

桃花纷纷换人面，尘影森森隐仙踪。

你会被回忆淹没，你会被过往束缚，但这一切都是正常的，要学会放任这些事物在心中生长，最后化为你心中情感的一部分，让它们支撑起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小姑虽然走了，但是她交给孟缙宸的温暖是源远流长的，是不会随着谁的离去而消散的，是足够温暖人间的。

这些启示来自于那位老人，而数年过去，孟缙宸早也不记得那位老人长得什么模样，说话的语气如何，唯独那一种感觉还留在心里，他揣摩着关于失去的哲学，但从来不会走偏到鸡汤的道路上去，因为失去便是失去，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