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痴

《湖心亭看雪》是张岱《陶庵梦忆》中的一篇叙事小品，回忆前半生如梦一样。

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天寒地冻的夜晚，适宜于围炉夜话，但张岱却“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行为怪异，常人难以领会。

是什么样的雪景让张岱如此痴迷？“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唯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寥寥几笔，天云山水白茫茫一片，浑然一体，浩淼广阔。痕，点，芥，粒。一个比一个小，量词的使用不仅诗意十足，更让人顿生“在浩淼天地间人的渺小之感，人就是一粒一粒的。“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只有在这浩淼天地间才能安放自己的孤独。

寒冷的夜晚，并不是为了到湖心亭“赏”雪。只是眼前清纯而寂寞的世界，才能让自己享受孤独的心境。知音难觅，张岱知道无人能懂自己。所以，虽带着舟子、童子一同前往，仍孤寂的说“独往湖心亭看雪”。他的文字饱含孤独，这种孤独来源于他的故国之思。

“崇祯五年”，明亡后仍用明代皇帝的年号，十分执意。出身书香门第过着钟鸣鼎食的生活，人到中年却遭遇国破家亡，切肤之痛无以复加。所以“金陵人，客此”并非答非所问。每一个满怀故国之思的明朝遗民听到“金陵”恐怕无一不会潸然泪下了吧？也许亭中人详细的回答了姓氏，但时隔十五年，年届半百的张岱唯独记得刻骨铭心的“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