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还是赌了一次,当鲜红的血液顺着血管流出手腕,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她打通了视频。
“他会接,或者不会?”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她还是想试试,哪怕他真的没有来,那她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十六岁,就迷恋上了他,然后跟着他一路走到现在,经历他的一切。
“结婚,怀孕,生子。”其实这都不是自己想的,心只要想到就会不受控制,砰砰直跳。
那次,真的,她想过如果被拒绝了,就离开这里。没想到,梨花带雨的她感动了他,也留下了他,就那么一夜,让她更加痴迷,她只想再多那么一夜。如此,自己终究是没有错付。
这时,他的态度却闪烁不定起来,偶尔他会过来,短暂的嘘寒问暖,丢下些钱财,就离开了,也算是安抚。
她心里是高兴的,至少他心里还是有她的角落的。
明明她知道不可能,还是一次次地试图走进他的生活,她对着他的妻子曲意逢迎,对着孩子极尽周到。
哪怕如此,他的妻子还是对自己十分敌对,孩子更是把她当做仇人。
其实她不是想要抢走他,只是为了更贴近他的生活,感知他的温度。
而不是只能通过冰冷的电话,短暂的问候来表达他的情感。
这一次,他的妻子住进了医院,他很焦虑,连续一个多月对自己不闻不问了,无数次地挂断自己的电话,让自己有了种错觉,好像自己不是那么被需要。
她想争一回,就这一回,争对了,自己就灿烂地留在人间,输了,就毫无眷恋地死去。
“嘟,嘟,嘟。”她强忍着疼痛,无力地暼向手机。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手机振动了一下,是他接听了吧,她心里欢呼雀跃,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他是值得的。
突然,“叮”,手机居然关机了,原来是没电了,至死他还是没有接听。
她的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想起无数个画面。
那天他坐在藤椅上,一边抱着她,一边给她讲各种故事,只见满天的风车旋转个不停,葡萄在架子上迫不及待地想要成熟。
画面一转,她又看到,他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回头看着妻儿微微一笑,那时候她只是躲在房子外面,却仿佛这一笑是对准了她,让人眷恋。
再后来,就是他开着车送自己上班,人家都很羡慕,会有那么优秀的人陪伴着她,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那天的他格外年轻帅气,自己一辈子也难以忘记他朝自己伸出大拇指的样子,所以自己是被肯定的吧。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朦胧了起来,灰暗不明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是他来了,还是那个可怕的黑白无常呢?
“嘀嗒嘀嗒”
她在睡梦中清醒过来,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是手腕上的伤口告诉她,这些都是真的,她垂着眼眸,不愿意多言,甚至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切。
“花儿,醒啦,快,喝点汤。”女人端来了一碗鸡汤。
“你,是,谁!”她害怕得缩回了手,一脸惊奇。
“我是妈妈呀,你忘了。这孩子摔跤,把自己摔迷糊了吧”说完女人抬起她的头,环顾着看了一圈,“好好的呀,不是手腕被瓦片划伤了吗?”说完女人温柔地给她喂起了汤水。
一勺又一勺,温温的,不烫不凉,也仿佛是补药,暖进了她的五脏六腑。
“真乖呀。”女人又抚摸着她的额头。
“妈妈,妈妈。”她突然拉起了那个女人的手。猛地睁开双眼,原来不是妈妈。
她尴尬地低下了头,看着房东阿姨。
阿姨微笑着,告诉她,“年轻人一定要爱护自己的身体,那天如果不是出租屋的卫生间漏水,我就不会发现你这个傻孩子居然想不开,甚至~”
“年轻人,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年轻多好呀,活着多好呀!以后还有无限的可能呀,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阿姨关切地拉着她的手。
“是呀,我什么都没有了!”她垂了眸,妈妈十五岁就去世了,那时候自己就像浮萍,四处漂泊。
后来好不容易见到了那个叫做爸爸的男人,他对自己关心爱护,让自己感觉到了温暖,幸福。
自己就把所有的温暖同样给了他,以为爸爸也会这样对待自己的。没想到,自己只是个多余的。
爸爸照顾自己是因为对妈妈的愧疚。可是有了自己的新家庭,对那个家是发自内心的真爱呀!自己算得上什么呢?
那一夜下着很大的雨,她害怕打雷,就想尽办法让爸爸留下陪伴自己,那一晚,真的很温暖,身边有亲人的感觉真好,她也是从那一晚开始依赖起父亲的。
却不料只是昙花一现。爸爸离开了,每每留下的只有不定数的金额,还有短暂的问候。
当同事们都在热情讨论起自己的父母时,她傲娇地告诉别人,自己有个很优秀的爸爸。
了解她的人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知道她是个孤儿,呵呵,当众对她很是奚落。
为了面子,她央求了爸爸好久,他终于抽出时间送了自己一回,那一次她终于颁回了一局。
后来又是一路绿灯了,爸爸对她忽冷忽热,极少接听自己的电话。
她以为爸爸不要她了,原来是他的妻子生病了。
一天,两天,一个月,她忍无可忍,选择了赌上一把,她觉得自己离了爸爸真的一无所有了。既然如此,输了痛快地死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孩子活着多好啊,你想过你的妈妈吗?她怎么忍心看着你死去。她也很爱你呀,为了她你也应该好好活着呀!”房东阿姨说道。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我死了,不正好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吗?”她哭了,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活着才有希望呀!”阿姨擦了擦她脸上晶莹的泪珠。
“以前呀,我也有个女儿,后来她生了重病,不在了,我心里可难过了,和你现在一样,想着随她而去。可是,后来,熬过那个阶段就不啦!”阿姨拉着她的手继续说道。
“那天,我去福利院,看到了很多孩子,都很可怜,就买了很多东西,结果他们就像我女儿一样,对我十分亲热。”
“我就想着,可能女儿下去了,下面会有别的妈妈帮忙照顾,而我就要帮她们照顾好上面的孩子。”
“活着总是有意义的”说完,阿姨又拉起了她的手。
她的表情显然有了些变化,稍纵即逝。
阿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一张张孩童的照片映入她的眼帘,虽然像素不是很华美,但是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一阵窃喜,更多的是稍纵即逝的无奈。
出生,谁有办法选择呢?既然先天无法做到的事,那为什么不交给后天呢?她突然做了个决定,决定活下去了。
阿姨去把鸡汤热了下,很快喂她喝完了。她觉得很欣慰,眼里也有了光芒。
这几天阿姨对她很好,她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就像爸爸一样。
原来不是只有亲人,哪怕陌生人之间也可以彼此取暖的。
所以,自己所缺少的,失去的,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回来呢?而是寄希望于别人。
别人真的爱自己,那伤害自己,不是让关心爱护自己的人痛心吗?如果不是真的关心爱护自己,那是否伤害的只是自己呢?
好像这不是一个赌博。已经注定了输赢。怎么着自己都会输的,没有赢家。
反倒是输过以后才更加明确了自己活着的意义。
阿姨带领着她去了福利院,很多的小孩,一声一个姐姐,欢快软糥,和孤僻的她完全不同。
她和孩子们一起玩游戏,上课。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她觉得这里应该是治愈她最好的地方了,可以给予她所想要的。
她放弃了他给她安排好的高薪工作,选择留在了这所孤儿院,陪在这群可爱的孩子们身边,她失去的,尽量补给孩子们。
而孩子们所拥有的,她也有了。那是一份亲情,一份守护,一份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