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清明(下)

  那边的人很会整老外婆家人的。

  首先,吃小孩满月酒叫喝婆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吃外婆洗澡水呢。

  其次是进场,外婆帮要钻一条裤子的裆,还要防被打花猫,一行人过了场就变成没思维人性的动物了。

  闹到第二天,吃过汤圆,她们就拿了黄瓜,萝卜过来到处敲人,苹果也来,猛的就塞到别人衣服里,还有外穿了胸衣和内裤过来走场的二流子。

  她们讲的也全是我听不懂的话,听不懂归听不懂,但从她们把话安到对方头上讲完后就拼命的笑的声音和语调中你就能感觉到那些话不是好的。

  一个婆汤酒就吃了足足有三天。

  她们最后还会让马上要走的外婆邦跳大绳和学猪啍学狗叫。

  我因此发誓再也不以外婆邦的身份去吃娃娃酒了。

  三天两夜,两夜我和母亲都回到棱水哨伯爷家休歇,他家很安静。被子很新,他家门前的竹林青葱更是翠绿清凉了我的记忆一夏。

  只是一夏。

  当棱水哨的伯爷被他的儿子打得鼻青脸肿到我家这边来哭泣时,全家族的人都生气了。

  他们用不着商量就呼啦啦的去了几十人,加上家族以外执行丈义事件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棱水哨。

  我问母亲怎么回事。

  母亲说:“据伯爷讲,他在外面买了瘟猪肉来吃,他儿子回来就生气的打了他,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家规就是小不能打老子,现在大家都说理去了。”

  就在我们都以为去的人不仅让伯爷的儿子认了错,甚至还像大家想的那样父子没有隔夜仇。

  一经调和主家又好酒好肉,这山长水远几十里路,至少大家也要住个一两天。

  但只到傍晚,去的人就全回来了,母亲看到父亲额头上的伤笑眯脒的问:“怎么长角了?”

  “别提了,一讲出来就令人生气,那兔崽子不仅打老子,还打小老子。”父亲气不打一处来的说。

  “你们去那么多人,怎么还被打了?”母亲特别不解,但当她一抬头去看父亲额上的羊角又止不住哈哈大笑。

  “就因为去的人太多了,我们去抓他,他就打了我的额一个角,他还咬伤了上边寨子表哥的手。”

  “捉到会怎样呢?”母亲又问。

  “捉到还能怎样,我们既不能打又不能杀,只想让他低头认错并写保证书。谁知道他那么倔,后面沒办法了,我们就让他父亲去找绳子,打算用绳子绑。

  但他父亲怕绑坏了,说没有绳子,他甚至还求我们不要教育他儿子了。哼!慈父多败儿,这世间的许多事情是讲不成理的。”

  “后来呢?”母亲又问。

  “后来我们就在他家厨房找到那锅瘟猪肉,并且把它全吃了。你看,没死人吧。”

  再后面的事,大家就不再去管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中棱水哨伯爷的家事了,渐渐的,两边也不往来了。

  有人说人与人之间,情深不寿,但我很想知道,在情深不寿的不寿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会不会也像祭奠先祖那样过着清明?

你可能感兴趣的:(第七十六章 清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