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宋填词108 蔡东藩说南宋没有马上灭亡 多亏了这个诗人

前言

在南宋初年,主战派与主和派常起纷争。主和派的代表人物就是奸臣秦桧,但是最终有决定权的当然是宋高宗赵构了。主战派中有"南宋四名臣":李纲、赵鼎、李光、胡铨,曾经先后被秦桧贬谪到了海南岛。

前面三位都已经介绍过了,今天说一下真正的猛人胡铨(1102年-1180年)。在战和纷争中,他竟然毫不畏惧地上书高宗,要求将秦桧斩首并“竿之藁街”,结果一贬再贬,被发配海南岛晒太阳去了。写历朝通俗演义的蔡东藩曾经说过:

胡铨一疏,直足怵奸贼之胆,虽未邀听信,反遭贬谪,而正气自昭于天壤,南宋之不即亡,赖有此人,亦赖有此疏,读此可以起懦而警顽,令人浮一大白。

一、请斩秦桧 竿之藁街

胡铨字邦衡,号澹庵。出身于耕读之家,自幼强记博览。建炎二年(1128年),26岁的胡铨进士及第。

当时宋高宗在淮海策问进士,胡铨策对万言,宋高宗对其非常赏识,本想以第一名录取,不过有人嫉恨其耿直,才被移到第五名。看来这个进言的人颇有识人的本事。因为十年后,胡铨做出了一家轰动朝野的事情。

绍兴八年(1138年),金国派张通古、萧哲为"江南诏谕使",南下临安进行和谈。

1123年,金灭辽后,归还燕京于宋。张通古本是辽国进士,宋廷招张通古不就,他反而在金国重新占领燕京后,于1126年出任了金国枢密院主奏。

张通古这次代表金国南下和谈极其傲慢,对南宋君臣百般侮辱。以胡铨为代表的士人羞愤难当,纷纷起来抗议。其中以胡铨反对最为激烈,他上书高宗说到:

虏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

臣备员枢属,义不与桧等共戴天,区区之心,愿断三人头,竿之藁街.

然后羁留虏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尔,宁能处小朝廷求活邪!

胡铨说,王伦带领金使南来“诏谕江南”,是“欲臣妾我也”。我与秦桧等人不共戴天,希望能够将秦桧、王伦、孙近三人斩首以谢天下。然后兴兵北上,问罪于金国。否则我宁愿赴海而死,也不愿意在这个小朝廷苟且。

这份奏疏震惊朝野,宜兴进士吴师古马上刊刻发行,甚至连金国人也重金购买传阅, 连称"南朝有人"。

不过南朝还有秦桧这一类人,马上“以铨狂妄凶悖,鼓众劫持,诏除名,编管昭州管制”。因为朝臣多有出面为胡铨求情,秦桧碍于舆论公议,把昭州( 今广西平乐)管制改为广州监管盐仓。 第二年,又改签书威武军判官(福州)。

绍兴十二年,胡铨又遭到罗汝楫弹劾,被除名(开除公务员),编管新州(今广东新兴)管制。绍兴十八年,新州守臣张棣告发胡铨与朋友相互酬唱,谤讪怨望,于是又把他发配到了海南岛(吉阳军)。

这首惹祸的词也传了下来,我们不妨欣赏一下。

二、有豺狼当辙

1142年,在胡铨被除名编管新州时,还发生了一个故事。著名的词人张元干填了一首《贺新郎·送胡邦衡待制》:

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底事昆崙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如许。更南浦,送君去。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

胡铨获罪以后,据说自己的亲友避之不及,唯有这个张元干毫不畏惧, 填词相送。不过他付出的代价也不低,果然,秦桧的报复马上就来了。张元干被抄家入狱,也被革除了功名。

在新州的胡铨某日和朋友吟诗填词,其中一首《好事近》流传开来,词云:

富贵本无心,何事故乡轻别。空使猿惊鹤怨,误薜萝风月。

囊锥刚要出头来,不道甚时节。欲驾巾车归去,有豺狼当辙。

上阕写自己本来无心富贵功名,但是又为什么离开了故乡出来奔波呢?结果耽误了自己悠游的美好岁月。词人用几个意象的串联来表达:猿惊鹤怨,误薜萝风月。猿惊鹤怨,典出孔稚珪《北山移文》:蕙帐空兮夜鹤怨,山人去兮晓猨惊。

下阙反用毛遂自荐的典故,本想报效朝廷,却选错了时机。觉得自己不合时宜的时候,准备归隐,但是有豺狼当道,无路可回。

巾车归去,出自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或命巾车,或掉孤舟”。

“豺狼当辙”语出《东观汉纪·张纲传》:“豺狼当道,安问狐狸!”汉顺帝当年启用张纲等八人巡行各州郡,张纲虽然年少官微,但是感于弹劾梁后之兄大将军梁冀等豪强。

胡铨用此典故自比张纲,豺狼自然是比喻秦桧,言外的“狐狸”就是秦桧的党羽了。

绍兴十八年(公元1148)年,距离胡铨上书请斩秦桧过去了十年,但是秦桧依然当权,还在严密监视着胡铨这些人。

就在上一年,1147年,南宋四名臣中的原丞相赵鼎(1085年-1147年),因不堪秦桧的迫害,在海南自杀身亡。

再往前两年,绍兴十五年(1145年),南宋四名臣中的另一位李光也被移置琼州(海南海口)。

秦桧也是喝过墨水的读书人,自然看得懂这首词的言外之意。于是胡铨也受到了贬谪吉阳军(今海南崖县崖城)的待遇。如果南宋也有大航海时代,估计他有机会去菲律宾、印尼去游览一番。

​三、海南岁月

胡铨去海南岛(吉阳军、今海南崖县崖城)的时候,赵鼎已经去世一年,李光已经在琼州(海南海口)呆了三年。

绍兴二十三年(1153年),吕愿中告发李光与胡铨二人诗赋唱和,讥谤朝政,于是把李光移置昌化军(海南儋州市)。

在海南时,胡铨的儿子还被李光看重,成为了李光的孙女婿。

胡铨另一首流传甚广的《醉落魄·辛未九月望和答庆符》是作于海南之时:

百年强半。高秋犹在天南畔。幽怀已被黄花乱。更恨银蟾,故向愁人满。招呼诗酒颠狂伴。羽觞到手判无算。浩歌箕踞巾聊岸。酒欲醒时,兴在卢仝碗。

这首词是胡铨写给好友张伯麟的,张伯麟字庆符。当年他反对秦桧主和议,曾经题斋壁云:夫差,忘勾践之杀而父呼?秦桧听闻后,立马把他抓了起来,打得体无完肤,然后流放到吉阳军,遇到了胡铨。

从胡铨的与张伯麟相互唱和中可以看出,胡铨也是一位画家,《和张庆符题余作清江引图两首》:

痛饮从来别有肠,酒酣落笔扫沧浪。如今却怕风波恶,莫画清江画醉乡。

何人半醉眼花昏,画出江南烟雨村。满世庾尘遮不得,聊将醉墨洗乾坤。

在几位好友的相伴中,胡铨度过了艰苦的海南岁月。绍兴二十六年(1156年),北方传来了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秦桧死了。同年,胡铨遇赦酌情调迁至衡州。 临行前,胡铨写下了著名的七律《哭赵公鼎》

以身去国故求死,抗疏犯颜今独难。阁下特书三姓在,海南惟见两翁还。

一丘孤冢寄琼岛,千古高名屹太山。天地祇因悭一老,中原何日复三关。

南宋四大名臣(赵鼎、胡铨、李光、李纲)都曾经被贬逐海南,李纲早去早回呆了没几天。赵鼎死后,只剩胡铨、李光得还,所以诗中说“惟见两翁还”。

至今海南尚有五公祠,纪念被贬谪到这里的南宋四名臣:李纲、赵鼎、李光、胡铨。还有一个是唐朝宰相李德裕。

四、一生的主战派

海南回来以后不久,李光也去世了(1159年),南宋四名臣只剩下了胡铨。

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赵构退位作他的太上皇去了。即位的宋孝宗赵昚很欣赏胡铨, 任命他为吏部郎官。

公元1161年,南宋的采石矶大捷令宋孝宗盲目自信,于是在1163年不宣而战,发动了隆兴北伐。

符离大败以后,孝宗就战和问题征求朝臣意见, 十四人中一半人力主和议 ,剩下的多模棱两可,反对议和的只有胡铨一人。他认为:

一溺于和,不能自振,尚能战乎?”《宋史·胡铨传》

但是和议已经是大势所趋,隆兴北伐以南宋与金国达成隆兴和议为结束。

胡铨一生都是最坚定的主战派,在乾道七年(1171年),年近七十的胡铨请求离职。向宋孝宗辞行时,胡铨仍不忘“归陵寝、复故疆” ,宋孝宗说:"这也是朕的志向呀。"

淳熙七年(1180年),胡铨逝世,享年七十八岁。

结束语

胡铨是南宋四大名臣中最年轻的一个,在靖康之后,时时不忘“归陵寝、复故疆”。在秦桧的掌权的黑暗时代,主战派遭到了无情的打击。胡铨努力地坚持了下来,迎来了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宋孝宗。可惜隆兴北伐把采石矶赢回的筹码又输了回去。

打又打不过,议和又不甘心,看南宋这些诗人的作品,风雨江山之外的不得已处太多了。 这就是弱国的悲剧吧。

结束时,依照惯例填词一首为作业,《好事近·读胡铨传有感》 :

何日复神州,万里龙车冰辙。遗恨故宫离黍,付寒烟残月。 

一封书谏九重天,夕作海疆别。北望浩歌诗酒,是愁来时节。

@老街味道

观宋填词107 宋徽宗瞧不起范成大看不上 今被故宫博物院视为珍宝

观宋填词106 这首咏梅词被误解为朱敦儒的作品 其实作者是朱翌

你可能感兴趣的:(观宋填词108 蔡东藩说南宋没有马上灭亡 多亏了这个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