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狼山匪患已存百年之久,然每每遭劫却少有人管,传闻只一次有一位头戴斗笠的黑衣侠客单枪匹马的杀上山来,杀了数百之众大大灭了群匪的心气。自此山匪有所收敛,他们的目标也会有意挑选。小府衙和富商是他们的最爱,这些人多胆小怕事,碰上亡命之徒多以钱财消灾,亦不敢事后追究深恐遭了报复。江湖浪子自那黑衣侠客之后,母狼山匪便忌惮了三分,对于这类人他们倒不敢贸然出手,尤其是奇装异服头戴斗笠和蒙面的武林人士更加不敢招惹,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打那之后武林中人但凡要过往母狼山的无一不是头戴斗笠蒙着面幕的古怪模样,已至到卖斗笠的商贩都大惑不解,山匪见此状愕然相顾只能眼瞅着他们昂首而过,实是清平盛世之德。
此次他们饥不择食尽然连皇上的封赏也敢劫由此可见一斑。
天朝其实也知这帮山匪盘踞在母狼山多年,至于为何迟迟未剿,一是那母狼山并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二则是其根本未触犯到他们头上,说到底都是但求自保。这不,但凡涉及到自己利益之时效率总会出奇的高。
剿匪自是得民心的大好事,然民心却是无形的东西,在朝廷看来,我用有形的兵力财力去博得关外无形之名却是得不偿失的。而周边百姓和过往客商无不对这带的山匪深恶痛绝,天朝此次如此大规模的发兵征剿亦是首次。
很快消息便传开,大街上几人围在一茶馆外的板桌旁磕着瓜子喝茶议论道:“这天朝还记得我们中原武林有他的百姓啊,还知道发兵替咱们剿匪,哈哈哈,难得难得。”
一人道:“我们这是帮派管制久了,独立自制怕是天朝已经放弃了我们,其实休养生息,没有各种赋税和贪官污吏的盘剥,百姓富足,日子也太平”。
另一人道:“哎,你们知道我们这望坡城是哪一派在护城么?”。
一人道:“我们这种小城哪有什么帮派会在此扎根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徒,聚上几天混口饭吃便又散了,没几个能坚持下来的。”
另一人道:“那也未必,我听说咱们这还真有一个叫“三九教会”的教主叫什么明阳教主,还有自己的教旨:“三九教会,教化众生。人人平等,天下归一。”哈哈哈……我看这人还挺有自己想法的,和那些粗俗莽汉全然不同,或许是认真的也未可知。”
一人笑道:“管他什么教,只要真能维护好望坡城,于咱们百姓有利,替我们主持公道,我们就支持它。”
另一人笑道:“老王,你还是在气那姓贾的恶霸欺负了你没人替你出头吧,哈哈哈,咱们武林城池没有护城帮派主持大义确实有些混乱,拳头硬才是真理。”那人白了他一眼,显是不愿提及此不为人道之事,在武林城池中,拳头软打不过人家只能认怂,道义公理什么的全由伦德和武力来定。
桌旁一人好奇问道:“你们谁认识这新教教主么?听说这三九教还参与了武林大会,在相仪城大出风头,把那北夷大军都打败了,很有排场。我们望坡城在江湖上可算有些声望了,这三九教的教主还是有点东西的”。
云游和蛮子一直在隔壁桌喝茶静听,这时听他们谈及到自己忍不住插话笑道:“我们认识,我们认识,这教主还和我们一同作战呢。”
众人闻声回头看了看,几人用手指了指他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小张仪么,望坡城吹牛拍马的本事哪个都及你不上,就你这细胳膊小腿还认识教主还上阵杀敌,谁信啊。”
另几人齐声笑道:“就是,你小子满嘴胡言,那新教主那么厉害又岂会结交你这种市井无赖,你和我们吹牛说笑便可,登上大雅之堂那就是自取其辱了。”在他们眼中,望坡城是不入流的小城,即是有了帮派也决计是上不了台面的,亦如何与名门大派分庭抗礼,然江湖传言却有一个三九教的存在,至于教主是何等人样谁也不知,但决计不会和小张仪有多少瓜葛却是共所有见的。
云游嘻笑道:“那三九教教主都说了,人人平等,你们却还是妄自菲薄,怎么那教主要违背教旨碰上我小张仪便闭门不见了不成?”
一人笑道:“你说你认识教主还和他一同上阵杀敌,那你是怎么个杀法,那教主又是何等相貌,我们闲来无事听你吹吹牛也是可乐的。”
云游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慢条斯理道:“斟茶,倒水”。
说罢,邻桌的一人挥了挥手,一名茶博士恭恭敬敬的倒上茶水,那几人一齐向云游这桌靠拢过来。
云游环顾一周,捏住茶杯在嘴边轻轻一抿叹道:“温润爽口,好茶好茶”。
一人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讲吧”。
云游瞥了他一眼作出兰花指样嗔道:“死鬼,干什么都这么急,到了床上也要求快,难怪你家婆娘都改嫁了”。
一言方甫旁边几人立时哄笑起来,那人尴尬的笑了笑心知他向来如此也不以为仵,然也不敢再催。
云游“嗒”的一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一脚踩在长凳上绘声绘色道:“话说我们三九教明阳教主乃是天上紫薇星下凡的大圣人,他身高七尺,臂粗如柱,声若洪雷,英姿飒爽,实是人中之龙,鸟中之凤,武功绝顶,当世无匹,走的比兔还快,跃起来比鹰还高,在相仪城力克群豪一战成名……”
不待他说完一人质疑道:“吹牛,他那么厉害走的比兔子还快,跳起来比鹰还高,那怎么他不去捉兔子和鹰来卖,这样不用本钱的买卖岂不是要发财了?”
云游瞪了那人一眼喝道:“人家是圣人,是来给我们望坡城造福的,谁像你满脑子都是这种俗气的念头,圣人的心境岂是我辈凡夫俗子所能揣度的。”
另一人急道:“别打岔,怎么和其他派的打起来了,不是去商议共击外敌的么,后来如何?”
云游嘻笑道:“我们望坡城的三九教不是小门派么,自然会被那些大派瞧不起,不露一手如何服众?还教他们把我们望坡城的人看扁了不成?你们说那些名门大派该不该收拾?”他将三九教的荣辱兴衰与望坡城紧扣在一起,这些都是望坡城中的百姓,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便如是自家孩子在外受了欺负一般,心里总是觉得自家孩子才是对的,何况在武林城池中拳头硬才是真理。
果然围在一起的百姓齐声道:“正是此理,可不能教他们看扁了我们”。
云游笑了笑,续道:“这个自然,我们明阳教主是何等人物,那些名门大派轮番上阵,还是一个个败下阵来,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我们教主何等威风,七大派的数十位高手愣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无,技不如人只能甘拜下风。”
蛮子和云游坐在一头,听他夸夸其词亦是司空见惯,偶尔配以一个惊讶的表情表示叹服,只是他如此浮夸这些人却也听之任之殊不可解。他不明白人一但听见有人将自己相关的事迹宣扬出来,无论多么荒诞只要好听亦就欢喜,欢喜就好,真假对错便也无足重要了。
云游深得此理,是以他每次所讲不论多么夸张都有人乐意听下去,倒不是真的多少人相信,有多少人高兴才是重点所在。
云游顿了顿,见他们个个喜形于色,仿佛便是自己为城争光一般急问道:“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云游嘻笑道:“后来自然是盟主待我们教主如上宾,各派无敢相争,在我们明阳教主的带领之下,望坡城也必将名扬四海,这是我们每个望坡城人的骄傲,明阳教主就是明日希望的意思,是我们的天选之子。”
一人紧问道:“那北夷是如何击破的?也是我们教主之功么?”
眼见四周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云游越是说的来劲手舞足蹈比划道:“这个自然,我们教主身骑高头大白马,脚胯银鞍身披甲胄,手持红樱白龙枪,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片各大门派的帮众,那场面那真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旌旗招展,鞭炮齐鸣。但见对面北夷大军遮天蔽日,鬼哭狼嚎凶神恶煞的向着我们教主扑将过来,我们教主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一人打断道:“怎么打仗还带鞭炮,又是鬼哭狼嚎的?你怎么知道我们教主不眨眼皮的,他这样睁着眼不眨眼皮不是很难受么?”
云游双手一摊道:“来来来,你来,你属驴的么,可真会犟,鞭炮锣鼓是我带的,提前庆祝胜利用的可以么?北夷大军见了我们教主的相貌还没开打便已吓得鬼哭狼嚎不行么?再者眨不眨眼皮你也要管,你怎么不回家数一数你家的大米有多少粒?”他想到自己教主的相貌居然有这等奇效,心下暗暗好笑:这得恐怖成啥样啊,若真是如此那天下倒容易太平,把我们教主画成画像替换成军旗即可,只是自己人断不抬头而视,否则溃不成军倒有内奸之嫌。
但听另一人喝道:“叫你别打岔,听就听不听就回家数你的大米去,小张仪别理他,继续。”说话间有几名江湖侠客打扮的男子被吸引过来凑近围观。
云游笑道:“我们教主孤身一人一骑,冲入北夷大军之中直捣黄龙。北夷领头的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北夷战神蒙克,蒙克一柄马刀上下翻飞直把其他各派的帮众杀的是哭爹喊娘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啊。你能想像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正派人士跪在敌人面前是什么怂样么?他们哭着喊着:好汉饶命,大侠开恩,只要放过小人,小人就是当牛做马也在所不惜。”他绘声绘色地把自己贪生怕死的心态安在了那些正派人士之上,大有公报私仇之意。自己是鸡鸣狗盗之徒自然从小便和那些正派之人意见相左,是以说起来便添油加醋,醋味极浓。
围观百姓见他模仿小人神态完全是本色出演毫无痕迹,见他那副贱兮兮的模样不觉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位手提单刀的汉子,皱起眉头怒道:“胡说八道”。向前跨上一步,手握刀柄待欲发难,忽被一旁的剑客伸手压下沉声道:“且听他说完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