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屋顶上的人

十六七岁的时候,我喜欢坐在屋顶上。

当时家里是两层小楼,二楼的阳台门打开,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晒台,晒台的北侧连接着一楼饭厅的屋顶,不过半米高的墙,轻松一翻,坐在墙头,脚下就是黑色瓦片。

坐在屋顶的原因并不是心中有郁结。青春期的男孩女孩可能多少有些“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情绪,我猜我也有,但更多的,我只是单纯地喜欢坐在屋顶上看蓝天、以及路上的人。

屋顶上的时光大多数是安寂的,偶尔会有猫来,是野猫。我养过狗,和猫的交集略微少了点,所以不太了解它们的世界。在屋顶的不期而遇通常不过是彼此的相互对视,并没有人或者猫有说话的欲望。她站在瓦片的最低处望着我,尾巴直立着,弓身迈开轻盈的步伐,然后再回头望着我,她大概知道我不能如她般身轻如燕地在房顶上漫步,自然警惕心有所收起。我也望着她,把她当作闯入风景的风景。

路上的人好像对于高处的“偷窥者”都无法察觉,他们交流寒暄,从菜市场回来,有些好奇地盯着对方手上的黑色塑料袋,想知道里面是鲜鱼还是肉菜;有些拎着垃圾袋,晃悠悠地去垃圾箱,路上看见邻居家的枇杷熟了,四下没人,顺手摘一个;还有骑摩托的、开汽车的,来来往往,一律急急火火地往家赶。我不知道是真的没人注意到我,还是他们选择不戳穿而已。

我拍过很多天空的照片。有时候,在镜头里,夕阳像个圆球高悬着,整个天空泛着淡淡的橙色,被捕捉到的还有长势旺盛的竹子,竹子是种充满美感的植物,笔直的躯干和狭长锋利的叶片,显得锐气十足,落日金晖一铺就,它们好像又变得温柔而沉默了一些;有时候,蔚蓝的天空被蓬松的白云一分为二,恰巧飞来一只黑鸟,我没有等它,也不知道它要来,可它正好飞过,于是在按下快门的瞬间,它们被揉进了一幅画里;那时候,天际线上的高楼大厦很少,我家附近会看到高耸的水塔,那个形状奇特的像是蘑菇的建筑物,我常常想象着它是如何运转,我好久没回故乡了,也不知道如今在现代化城市里它是否还存在着?

后来呢,我去上大学了,也没有心思坐在屋顶上了;再后来呢,房屋改建,也没有屋顶可以坐了。但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看天空,不管是走路的时候还是坐在户外的时候,写这篇文的时候,我坐在广场上的长椅上,头上刚好飘过一朵白白胖胖的云。


十几年前某天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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