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了,小青觉得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所以她来到了医院,想看看。
昨天清晨,她还在梦乡遨游时,就被一个母老虎给揪了出来,一顿修理。她觉得特别委屈,但她不敢吱声。因为她知道揪她的人是她惹不起的,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对方明显知道她是羊堡的人,也知道老杜的事情是肯定是她告的密。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酒吧里干这一行的,又有哪个不受羊堡的庇护。
“该死的母老虎!”她小声地咒骂着,捂着小肚子走进了医院的正门。
这小肚子早上被南宫燕给踹了一脚,到现在都隐隐生疼。她甚至都没有回答什么,就被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顺带着踹了几脚。也就在对方的怒骂中,才知道昨夜那一声巨响的受害者竟然是那个连睡了自己几天的憨憨的戴着厚眼镜的警察。
其实那个年轻的警察还是不错的,小青的思绪在飞快转动着。她想着他那憨憨的样子,笨拙的动作,就有些发笑。在那一夜她知道自己夺走的竟然是一个男人的处子之身,她就觉得很吃惊。要知道,他可是她第一个遇到的处男。
如果早知道这次的任务会害了这个男孩,也许自己就不该接这个任务。可自己又有选择吗?如果不接这个任务,到时候来的人可就不是踹自己几脚这么简单了。小青想到这里,忽地打了个寒颤。
“你要看什么病?”一个没有表情的声音传来。
“噢,我肚子痛。”小青瞬间从自我的激烈情绪中清醒过来,她知道这是前台老护士的声音。她总是这么冷冰冰的,好像一直都不怎么高兴。
“来,登记一下,然后去旁边等着。”前台护士递给她一张表格,自是埋头写着什么。
小青左手捂着肚子,右手草草地填了表格,然后到旁边长椅上坐下等候。今天医院里人有点多,长椅上还有三人在等着,二男一女。男人们看到她坐了过来,露出了一丝促狭的笑,而女人的脸上却有了点厌恶。
小青见怪不怪,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于这些所谓的正经良民来说,确实是不正经。但她早已不在意这些,坐到了长椅的角上,离他们远些。抬头望了望墙上的钟,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走廊尽头就是病房,她知道那个受伤的少女就住在那里面。在这不大的小镇,消息传递是很快的,现在已经是人人皆知。这是个可怜的女人,小青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也是如此的不堪。这个叫小月的女人以后会成为自己的同伴吗?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还有那个热切地天天想要睡自己的憨警察是不是也在这病房中?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受的伤重不重。
小青突然有些烦躁,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家伙生出了关心来。对于她们来说,今天睡这个,明天睡那个都是逢场作戏的事情,从来都不会记得,也不会去关心是谁睡了自己。更何况,这个笨蛋警察本就是自己的猎物。
心中突然生出的烦躁让她有些坐立不安,甚至生出了想要去看看他的想法。这可以吗?这可以吗?她突然站了起来,望向走廊尽头的病房,抬了抬脚。此时,小肚子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下一个!”医生办公室里传来了一个高亢的声音,旁边一人站了起来,走向办公室。而办公室里也出来了一人,在走廊上与她擦肩而过。
她抬起的脚又重新放了下来,慢慢地坐回椅子上,伸出双手捂住了脸,将那张好看又小巧的脸埋进了十指中间。她突然有些想哭。
病房内,王秀枝这两天有些忙,因为病房内住进来的另一个缠满白色绷带的家伙,她要照顾他。当她知道这个缠满白色绷带的家伙就是那个名叫老杜的年轻警察时,就隐约想到他的受伤会不会是因为女儿的这件事。后来从秦起口中得知真相后,越发地心疼起这个异乡来的年轻警察,自发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
谁伤害了她的女儿?这个问题虽然没有人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但这么多天来,她已经可以确定就是那个人。就因为知道真相后,她变得彷徨不安,不知道该不该让这件事情继续下去,从开始的天天流泪直到现在的无泪可流。
丈夫还是天天傍晚过来呆上一两个小时,多年的相处,直觉告诉她,他过得并不好。原本胖乎乎的脸在这段时间内正急剧地消瘦下去,而头顶的地中海也在扩大,仅剩一圈的头发越见稀疏。
她担心他,但他总是劝慰自己,说自己没事没事。她知道他有事,因为这段时间他经常咳嗽,脸色也不太好。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女儿还处在半植物人的状态,不愿意醒来,自己分身乏术,连回家烧个饭给老公吃的时间都没有。
王秀枝来到病房里的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双手掬了一把水抹在脸上。冰凉的刺激让她清醒了许多,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暗沉的皮肤,下垂的眼袋,加深了许多的鱼尾纹,还有这双失去了神采的双眼,这还是曾经漂亮的自己吗?
“唉!”深叹了一口气,王秀枝拿过毛巾抹去了脸上的水。
“咳咳咳——哎哟!……”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夹杂着嘶哑无力的叫痛声从外面传了进来,王秀枝知道这是老杜醒来了。医生说他肋骨断裂,几乎不能动弹,只能静养,而他一动就会引发剧烈的疼痛。她知道那肯定是生不如死的感觉,因为可以从他剧烈扭曲的脸上看出来。
他也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从遥远的异乡来到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镇,为了自己女儿的案件受了重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水……水……”外面又传来微弱的声音,那是有人要水喝。
“来了,来了!”王秀枝赶紧应了声,擦了擦手就走出洗手间,向着老杜那靠墙的病床走去,她要给他倒点水。
“咳咳……”咳嗽声轻了些,但还在继续。老杜已经睁开眼来,他脸上的肌肉因痛苦而扭曲着。自从手术后,他是在第二天的中午被痛醒的。醒来的一刹那,他庆幸自己还活着,但身上传来的痛苦让他又觉得死了更好,直到医生又给了一针止痛剂才算好些。
现在已经是醒来后的第二天,身体似乎也熟悉了疼痛的感觉,不动时,疼痛不再是那么剧烈,但咳嗽牵动的内脏疼痛再次让他觉得无法忍受。他知道对面隔着一张病床的床上躺着的正是那个可怜的女孩,而这两天照顾他的女人是那个女孩的妈妈。
咳嗽声终于停止,胸口起伏的老杜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耳边隐约传来的“水……水……”的微弱声音令他心头一震,这是谁的声音?
王秀枝已经赶了过来,一边去床头拿起水瓶倒水,一边安慰着:“别急别急,马上给你倒水。医生说了,你不可以喝大量水,但可以来一点润润嗓子。你等着,我先让水凉凉,再给你喂点。”
看着身边忙碌的模糊的身影,老杜心头一阵温热,这太像自己的妈妈了。但是,要水的并不是自己啊!他猛然记起,莫非是对面在要水?她,醒来了?
“我……不要水。咳……”
老杜嘶哑的声音微弱而断续,不由地又轻咳了一声。他赶紧闭了口,不敢再说。想抬起手,告诉身边的王秀枝,却又抬不起手来,只动了动手指。
王秀枝正在准备温水,准备拿勺子喂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她听见了他嘶哑的声音,觉得奇怪。刚才明明听见叫着水啊水的,怎么又不要水了呢?
她看向他的脸,他的眼睛显得无神,因为他是高度近视眼,没了眼镜就是一个睁眼瞎。但现在他的眼珠子一直在向一个方向滚动着,似乎在示意着什么。然后她发现了他的手指在动,指向一个方向。她的心中突然一动,一阵惊喜如火山喷发般从静默了许久的心底猛然升起。
“月儿,是你吗?月儿,月儿!”
王秀枝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颤抖着,她的眼皮在跳动,眼中瞬间溢满了泪水。转过身,脚步踉跄着向着小月的病床走去。她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中途还被椅子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但这一切都拦不住她。
病床上,小月睁着的眼睛终于不再是静止的,她的眼珠正在艰难地转动着,打量这病房里的一切,嘴里喃喃地叫着:“水……水……”
“哎,孩子,妈马上给你倒水……呜……哈……”
王秀枝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前,看着女儿那恢复了一丝神采的脸,一边笑一边哭,开始倒水给女儿喝。她震惊,她悲伤,她又欣喜,这数种情感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她的手有些颤抖,但她还是认真地拿起水瓶给女儿倒水。
“妈。”小月微弱的声音喊了一声,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
“哎!”王秀枝高兴地应着,终于开心地笑了,也不顾这满脸的泪水。她决定,要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老公,一起分享这个迟来的喜悦。
威力不再强大的阳光从西面的一个小窗户里射了进来,将斑驳的影子映在墙上,病床上,红色的光芒令这个白色冰冷的房间多了一丝暖意。
老杜已经平静了下来,他虽然看不清这房里的一切,但他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这个女孩终于醒来了,这么一来,这个案件肯定会有大进展,自己这爆炸也不会白挨。听着对面母女间温情的只言片语,他觉得欣慰。只是在这时,脑海中突然又出现了小青那白嫩而诱人的身体。
病房门口,有一双眼睛正透过门缝静静地看了一两分钟,然后就消失了。一个婀娜的身影有些不自然地迅速走出了医院大门。
“下一个。”医生办公室门口,值班护士又在大声叫着。可是,没有回应,那个等候在长椅上肚子疼的女人已经不知去向。
“刚才还叫肚子疼,怎么轮到她了又不见人,真是闲得没事瞎折腾。”老护士不满地嘟囔着,转身进了医生办公室。而门口服务台上,另一个值班护士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因为天色已晚,下班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