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

1970年,我出生在这里,梯田就是我的家乡。

放暑假了,孩子们都在乡间田埂玩耍,捉甲虫,赶松鼠。

1985年,爸爸问我,娃,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说,想和二叔一起进城看看。

爸爸说,好,男孩子应该去大山外看看。

1990年,二叔带我进了城,桂林,柳州,泉州,福州......

2017年的夏天,我在上海,我是一名建筑工,游走于上海的各个工地,二叔前两年死于事故。现在我带着几个侄儿,一同在工地上干,我是他们的二叔。

1980年,我也出生在这里,梯田就是我的家乡。

放暑假了,孩子们都在乡间田埂玩耍,我在家里帮妈妈做农活。

1995年,妈妈问我,娃,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说,我在学校的课本里看到许多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妈妈说,好,家里的田地也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女孩子在家里没有事情做的。

2000年,我离开了大山,桂林,深圳,东莞......

2017年的夏天,我在上海的马路边,看着一辆福特牌小轿车缓缓溜进路旁的停车隔里,我快步上前,说,老板,停车10元一小时。

1990年,我同样出生在这里,梯田就是我的家乡。

放暑假了,孩子们不在乡间田埂玩耍了,窝在家里看电视。

2005年,爸爸问我,儿子,你不种田,也不会念书,以后想做什么?

我说,爸爸,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据说城里人都开始用手机了。

爸爸说,好,那你去城里吧,你二叔在上海。

2010年,我离开了大山,直接去上海找到了二叔,二叔让我做瓦匠、木匠......

2017年的夏天,我骑着自己的电动车,守在披萨店门口,留意着手机上的任何动向。我的小车后面有个密封篮子,篮子上有三个字“饿了吗”。

晚上六点,手机响了,是二叔的电话。

“黄毛啊,今天晚上歇一天,上二叔家来,你婶泡了些辣子,吃完饭带些回去。”

“叔,晚上还要上班啊,今天中午的生意就黄了。”

“你个混小子,来不来,难不成叔要点个外卖才能见到你。”

“来来来,我来陪二叔喝酒,陪二婶聊天。”

“阿黄啊,今天中午单子不多吗?今天可是休息天啊。”二叔问。

“哎呦,别提了。来了一群熊孩子,好像是附近小学的,有个家长带着,说是什么学校暑期活动,叫什么烈日当空照,苗苗对我笑。”我回答道。

“哈哈哈,我当什么事呢,这个我前两天就遇到了。工地中午休息的时候,也来了一群小屁孩。给我们送冷饮,送水,还照相。你那个刘伯伯有文化,还接受采访呢。孩子们说要像我们学习,在烈日下坚守岗位。吵吵闹闹半个小时,害我中午都没得休息。”二叔愤愤地说到。

“叔,你最多也就是少睡一会儿。我可就惨了,大中午是我生意最忙的时候,天越热,单子越多,就这么陪着这群孩子,害的我丢了好几个单子,三十几块呢。”说到这个我也有些火。

“你们爷儿俩,喝点酒就乱说话,人家孩子读书做作业怎么了,你们配合一下不行吗?自己不读书,看不得别人孩子聪明。”二婶从里屋出来,又烫了一壶酒。

“婶,你别说,孩子们倒是蛮可爱的,有个小胖子还给我擦汗,还给我喝冰水,倒是舒服的。主要是那几个妈妈,像个催命鬼似的,抢着问问题,拉着孩子赶快照相,不停地说着,晒死了,快点拍完快点走。婶,你说,又不是我让他们来和我一起晒太阳的。”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黄啊,想开点,外卖单子也是接不完的。城里人金贵,咱们比不上。我抱怨过吗?你们以为就你们遇上了?我陪娃娃们聊了会儿天,一没留神,两辆车溜走了,车费也没给。认了呗。”二婶还是在劝我。

“喝酒,喝酒,扯那些个没用的干嘛?”二叔又给我递来一杯酒。

“叔,你说那些孩子以后长大会做什么?”我问。

“我怎么知道,反正又不会像我们一样,我们有多苦,他们不会懂的。”二叔说。

“我妈以前问我长大了要做什么?后来,我到了城里,给城里人家里做保姆的时候,也经常听到城里人问自家的孩子这个问题,答案都是警察,医生,科学家什么的,我想想就厉害。但是,后面都会拖上一句,如果你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只能扫地、搬砖了。后来,我就不做保姆了。”二婶又上了一道菜,下酒。

“唉......”二叔叹了口气。

“怎么了?叔?”我问。

“我爹当年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今天来看,我是不知道的。”二叔说。

“那么,谁会知道呢?”我继续问。

“知道干嘛?还不是一样喝酒,吃饭,睡觉。”二婶总结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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