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狼群……还有……我是你的父亲。” ——哈本
太阳落山,慢慢地流走在白色的雪上,渐渐消失不见,但天空中还残留着一丝红晕,树林里依旧明亮,还散发着一种夜潮湿的气味。很快,来自黑夜的风穿进树林,使树发出沙沙的响声。这树是松树,长年生活在雪地上,对大自然的种种变化早已熟悉,只是傲娇地俯视着这一切。夜深了,可是天上没有争先恐后闪烁的星星,只有那细细的月牙儿孤独地闪着微光。一只晚归的麻雀拍打着快被冻僵的翅膀,小心翼翼地降落在松树的一根枝上,好奇地向树下望去。
一只母狼狗正颓废地坐在松树林中的雪地中央。她的一双绿的出奇的大眼睛暗淡无光,耳朵向下耷拉着,就连一身洁白似雪的皮毛也脏兮兮的,纠结成团。他的旁边坐着一只黑白相间,尖耳朵,粉鼻头的公狗。他肩膀宽阔,毛发厚实,种种现象证明他是一只血统纯正的爱斯基摩犬。公狗往日锐利的蓝眼睛此时荡漾着悲伤。他的蓝眼睛和母狼狗的绿眼睛都望着他们正前方一只横躺着的狼。
这只狼睁着深绿色的眼睛,但眼里的那束光已经没了,他伸着僵硬的四肢,就这么躺着。他的皮毛和母狼狗几乎一模一样,都是雪那般的白,但此刻那个雪和这个雪永远都不能相像了。
母狼狗和公狗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只狼。
过了很久,公狗说话了,声音低沉但浑厚:“我们回家吧,茜儿。”
茜儿使劲地摇了摇头,瘦弱的腿随着头轻微颤动起来。
“可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茜儿。你可能会生病,而且……”
“不,朝阳,”茜儿用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他是我的父亲。” 让我多陪陪他吧。 但她没有把最后这句话说出来。
朝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闭上了嘴巴。
又过了一会儿,茜儿费力地抬起一只脚掌,轻柔地帮白狼合上了眼睛。
“我们该安葬他了。”朝阳轻柔地提醒。
茜儿站起身,开始挖雪坑。他的两只爪子不停地挖着,朝阳也加入了进来。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庄严了起来,都在为白狼哀悼。当他们挖好了一个与白狼一样大小的雪坑时,下半身沾满了雪。
朝阳走到白狼旁,准备把它推进雪坑里。茜儿望着白狼,突然呜咽了一声,坐到地上,不愿起来。朝阳用鼻子轻轻拱动着白狼,把他拱进雪坑里,接着用雪把他慢慢地盖上,从尾巴到身体,从身体到头,最后连那尖耳朵也淹没了。 再见了,父亲。 茜儿痛苦地想。
朝阳转过身,同情地看着茜儿:“我们回家吧。”他重复道。
茜儿这次没有反对,她默默地转过身,低着头、低垂着蓬松的尾巴向前走去。朝阳赶紧小跑着到她身边,并排着走。
一道棕色的身影突然闪现到他们眼前。茜儿吓得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朝阳也被吓了一跳,但他还是勇敢地凑近那道影子。它上半身为褐色,下半身为黄灰色,颈背具完整的灰白色领环,一双小眼睛不停地扫来扫去。是一只麻雀! 茜儿愣了一下,突然感觉自己很饿。她舔舔嘴唇,准备扑上去。
“等等!我是想说,我一直在树上看着你们……”看到茜儿马上扑上来,他连忙拍打翅膀飞了起来,“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是狼吗?”
茜儿和朝阳对视了一眼,见茜儿点了点头,朝阳解释道:“不是,但我们正在找狼群。”
“不是狼,但在找狼群?嗯……你们可真有意思,”麻雀想了想,说道,“我认识一只雪雕鸮,他非常了解狼群,也许能帮助你们。”
“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朝阳怀疑地说。
“我一直观察你们,觉得你们很可怜。我只是想帮助你们,你们爱信不信。”说完,麻雀耸耸肩,飞走了。
朝阳抬头看麻雀越飞越远,扭过头来问茜儿:“你怎么看?”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茜儿叹了口气, 但是我现在又累又饿, “还是先回洞穴休息吧。”
朝阳担心的看着她:“你看起来很累,还是我扶着你回去吧。”
哼,我又没有那么脆弱! 茜儿没有理他,自己大步往前走。突然,她感觉后脚掌一阵无力,倒在雪地上。
“茜儿!”朝阳赶紧冲上来,扶起她,“靠着我,我扶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走!”茜儿尝试站起身来,但再次倒了下去。
“好啦,别再逞能了,”朝阳温暖的声音从茜儿耳边传来,“我会把你安全带回洞穴的,你可以安心睡会儿觉了。”
对啊,别再逞能了,还是睡觉吧。朝阳会把你安全带回去的。 茜儿的眼皮不自觉地合上了,她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了来雪原之前的一切。她和朝阳本是人类养的宠物狗,但因为茜儿那双不同寻常的绿眼睛,茜儿被赶出家门。而朝阳为了陪她也离开了主人家。他们一起流浪到了这片雪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洞穴可以休息。每天晚上她都会做关于狼群的梦,还有一只白狼……一个月前,他们遇见了一只白狼,他长得简直和茜儿一模一样。白狼的名字是哈本。这只白狼教会了他们狩猎,陪他们探索雪原。但在今天,他们在狩猎的过程中遇见了一只北极熊,白狼勇敢与她搏斗,但因此受伤。他浑身上下都是血,目光呆滞,尽力把目光投向茜儿,他用颤抖的声音说:“找到……狼群……还有……”,他缓缓眨眼,睁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喜悦,“我是你的父亲。”突然,那双绿眼睛倏然黯淡下去,仿佛暮色褪去,沦入了深沉暗夜。
“不!父亲!”茜儿大叫着从梦中醒来。清晨的阳光散落在她身上。 已经到到早上了啊。 茜儿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洞穴。她顿时感到浑身轻松,伸直双腿伸了个懒腰。突然,她感到后腿一阵酸痛。茜儿低头闻了闻自己的伤腿,发现它已经被抹上了绿色的药糊。
“茜儿,你醒了!”洞口传来朝阳喜悦的声音。看到茜儿正在观察药糊,朝阳解释到:“这是金盏花,治疗感染用的。”
“你什么时候学到关于草药的事情呢?”茜儿诧异地问。 他懂得可真多!
朝阳突然眼神暗淡下来:“我的主人曾经用它治疗过我。”
不对,他不能再沉湎于过去了!我们已经成为野狗了。 想到这儿,茜儿轻柔地说:“我们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再说,是你自己决定离开主人的。”
听了茜儿的话,朝阳抖了抖皮毛,重新振作起来:“没错,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完成你父亲的遗愿,找到狼群,并加入他们!”
父亲…… 虽然朝阳提起父亲让她很心碎,但她还是很高兴朝阳振作了起来。 对啊,我还让朝阳别回顾过去,自己却在父亲的死中无法自拔。
朝阳的声音让她猛然惊醒:“我们是不是先要像麻雀说的那样找到那只雪雕鸮?”
“没错,那只雪雕鸮会告诉我们狼群的去向。”茜儿赞同道。突然,她感到肚子一阵疼痛,并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很饿。 茜儿感到很尴尬。
朝阳“噗”地一声笑出声来,他的胡须微微颤抖:“当然,我们要先填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