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门》:二奶奶为什么到死也不肯接纳杨九红?

《大宅门》里的二奶奶是个通透豁达的人,一辈子从不主动数敌,通情达理、以德报怨,唯独在对待杨九红的问题上有偏见、有执念,且绝不通融,无任何转圜余地,直接造成了杨九红的悲惨人生。

二奶奶为什么死活不肯接纳杨九红呢?

第一当然是因为杨九红的出身。

在那个时代,娼妓和戏子同属于下九流的行当,娼妓排第二位,戏子排第七位。古代的戏子和娼妓谁也不比谁地位高,就像是《霸王别姬》中关二爷说的那句话,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说明那会儿,戏子与娼妓在社会地位上是没有多大分别的。

白玉婷恋上了万筱菊,三十多岁不出嫁,刚和母亲稍稍提了一嘴想要嫁给万筱菊,一向对白玉婷宠爱有加、言听计从的二奶奶便勃然大怒道:“混帐,你还懂不懂得廉耻!”在二奶奶的观念里,戏子混成名角仍是戏子,娼妓从良也还是娼妓。

所以杨九红的身份便是原罪,白家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家世清白,事业蒸蒸日上,在下九流行当里找配偶,这让二奶奶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白景琦小时候曾被三叔带到春香院,二奶奶一听就火冒三丈,挺着大肚子直接冲到春香院,当着众人面打了小景琦一个耳光,又握着剪刀要和小叔子白颖宇拼命,可见二奶奶一直视青楼女子如洪水猛兽,而“儿大不由娘”的白景琦偏偏又找了窑姐出身的杨九红当妾,且先斩后奏,要硬逼着她妈认下,二奶奶岂能忍气吞声就范呢。

第二是杨九红的死缠烂打。

估计早在白景琦接杨九红来京城之前,二奶奶就已经从玉芬处了解了白景琦娶九红的个中情由:杨九红自己替自己赎身,然后在济南提督府门口的椅子上静坐三天的感人事迹应该也被玉芬添油加醋地说给二奶奶听了。

玉芬也是一片好心,一方面想替白景琦开脱,表明他也是身不由己;另一方面意在感动二奶奶,就此接受下九红。因为玉芬自己就是被九红那几日天天从黎明守到天黑,破釜沉舟的一片至诚所打动的。

谁知适得其反,二奶奶却只从中听出了杨九红这个女人的不要脸、不简单,自家儿子腰缠万贯、一掷千金,哪个窑姐不嫌贫爱富、拜高踩低?杨九红这正当红的花魁分明摆出了一副为了攀上富二代毫无廉耻、毫无底线的作派。

这样的女人进了白家宅门岂会从此收敛心性、安份守己?

第三是对儿子一而再的在“寻妻”这回事上的忤逆自己的不满。

杨九红之前,白景琦私自和黄春相好,弄大了黄春的肚子,逼自己认下媳妇。

二奶奶可不是任由别人摆布的性子,但黄春毕竟出身高贵,是詹王爷的外孙女,且黄春从小过得悲惨又与白家脱不了干系,也算是白家间接造成的。

景琦既然将生米做成了熟饭,二奶奶也只好接受黄春当儿媳妇,就当儿子替白家还债了。

不过认下归认下,让黄春进门当少奶奶,坐享其成,二奶奶又心不甘情不愿。

于是干脆连儿子一起赶了出去,让他们自谋生路。一来试试景琦的能力,让他出去经经世面,历练历练;二来也观察一下黄春对景琦的忠诚度,看看黄春跟着一文不名的白景琦过吃糠咽菜的日子有没有怨气。

黄春也算是完美地通过了考验,回到宅门后,不仅为二奶奶生下了孙子,而且温柔善良、宽以待人,性子沉稳持重,很快成为二奶奶倚重的左膀右臂。

可儿子却实在不是省油的灯,媳妇黄春要生孩子刚离开济南没两天,儿子便又勾搭上了窑姐杨九红,而且不光是玩玩,还和杨九红假戏真做,入了洞房,生了孩子。现在还要迎回白家,再上演一次逼自己认下儿媳妇的戏码。

丈夫二爷尸骨未寒,离家几年的儿子又刚进家门,二奶奶忍下所有的怨气和不忿才吐口让儿子购买外宅安置九红,这已经是她能接受的极限了,只求这辈子都和九红不谋一面,也算眼不见心不烦了。

第四是对杨九红嫁给白景琦后的表现不满意。

杨九红被接来京城不久,二奶奶就夺了她的女儿佳莉自己来养,二奶奶希望看到的是九红愿意这样做。

毕竟以前那个时代,妾的地位低下,更别提是个窑姐出身的妾。

电视剧《知否》中,听到老太太膝下要养个孙女,妻妾们争着抢着往过送,因为跟着老太太分明有更光明的前途。林小娘生的长枫和墨兰也本应养在大娘子那儿,实在是因为主君偏宠林小娘才格外开恩准许孩子们跟着亲娘。

清末的白家尽管没这么严的家规,可在二奶奶观念中,自己主动要养佳莉,九红难道不该对自己感激涕零吗?九红没有点自知之明,难道不知道孩子有她那样的娘是耻辱吗?她那种素质能带好孩子吗?连个名字都起不好,叫什么“小红”,一听就小家子气。

杨九红不但不知感恩,还连哭带闹地吵着让儿子给她把孩子抱回去,见不可得就怨恨上了自己。怀上第二个孩子不顾旅途劳顿,一意孤行地要回济南,生生把个已成形的男婴给作没了。

且独自个在济南一呆就是十年,再回来时又把不成器的当初卖她的哥嫂带了回来养在新宅子里给她做主,后来竟又在哥嫂的怂恿下抽上了大烟。

可见妓院里出来的哪有什么好货色?这些年得亏自己坐阵压着,杨九红才进不了宅门,作不了妖,带不坏宅门的风气,养不歪自己的孙女白佳莉。

如果婚后的杨九红能放平心态,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不做其他非份之想,自己或许就不为难她了。儿子修了新宅子,自己也表示,以后他的事不管了,要接九红进新宅也随他吧。

可偏偏这个不识相的女人,听说自己来了新宅,不说回避着些,竟就迎面撞上,且并不和自己请安打招呼,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佳莉看。

自己问她是哪屋的,她竟敢咬牙切齿地说自己是佳莉的娘,在向我示威吗?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的,既然她这样无礼,那就休怪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人和孙女白佳莉的面给初次谋面的她没脸。

所以二奶奶从没觉得自己对杨九红刻薄,反而觉得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自取其辱罢了。

既然这样,二奶奶决计不让杨九红在她死后得以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如诸葛亮临终留下锦囊妙计一般,二奶奶也颇有心计地设计了九红:她先是物色好了丫鬟槐花塞给白景琦做妾;又留下临终遗言不让杨九红戴孝来折辱九红;当然最扎心的还属对佳莉十多年的观念渗透,让她仇视她娘。

二奶奶的招数对九红果然招招扎心,让九红余生活在寂寞屈辱之中,再无任何争荣夸耀之心,只求唯一的女儿佳莉能和自己和解,谁知也竟不可得。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一辈子与人为善的二奶奶,直到临终也不肯接纳九红,这是二奶奶的局限,更是九红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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