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在大多数人眼中,李龟年或许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对他最深的印象也不过停留在杜甫的千古佳句“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里。殊不知,作为一名乐师,他也曾拥有过少年时的惊艳才绝,名动长安。

但历经安史之乱,此时的“江南”早已物是人非,只有风景依稀似旧年。那是一个暮春时节,杜甫流落至湖南潭州一带。许是那天杜甫正忙着为家中的米粮发愁,或是正在为自家的茅屋寻找加固的工具。总之正是在这里,杜甫突然遇到了李龟年。

在这样山河破碎风飘絮的时代,异地的巷子,江南春色的一地风光里,偶遇的旧友最能让人缅怀过去,似乎眼前血淋淋的现实才是大梦一场。

开元初年,李龟年与兄弟两人因创作的《渭川曲》,而特别受到唐玄宗的赏识。由于他们演艺精湛,连王公贵人也经常请他们前去演唱,每次得到的赏赐都成千上万,他们在东都洛阳建造宅第,其规模甚至超过了公侯王臣。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在杜甫眼中,无论是岐王这样的王室贵胄,还是崔九这般的恩荫官员,都对他赞不绝口,奉为上宾。

在那个朝气蓬勃而又人才济济的开元时代,杜甫也尚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没有什么国破山河在的家国忧思,也没有什么床头屋漏无干处的生活囧境。有的,只是对大唐盛世的迷恋与赞叹。

或许他也曾看过李龟年的演唱,李龟年擅歌,擅吹筚篥,擅奏羯鼓,也长于作曲。那少年在台上且歌且奏,乐声流转之际,衣袂翻飞之间,是盛唐的另一种绝色。

都说盛世才有歌舞升平,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台下觥筹交错的酒桌上,在纸醉金迷的盛世风华里,暗藏着数不尽的危机。

天宝十四年,朝堂内有杨国忠为首的杨家外戚把持朝政,朝堂外则是安禄山大举起兵,势如破竹,一路攻破洛阳,来到长安的最后一道屏障——潼关。战火纷飞,饿殍遍野,人人自危,血淋淋的现实终究打破了盛世的迷梦。

所谓的盛唐,只剩下迟暮的天子,无道的权臣,一时之间竟派不出可战之将。于是不得不重新启用身体病弱的边关老将哥舒翰,令其率军二十万,镇守潼关。

而玄宗却决定携贵妃出逃,带着零零散散的朝堂队伍,一路向西,将见证了大唐兴衰的长安城就此抛下,也将李龟年和杜甫包括在内的长安百姓远远抛在了身后。

乱世之下,李龟年早已跌落神坛,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苦难,又是如何流落江南。那个在台上衣袂翩翩,且歌且奏的意气少年终究是不在了。而取而代之的,是个饱经风霜,靠卖唱勉强糊口的老人。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正是这样的一个暮春时节,偶遇旧友,暖洋洋的春光扑洒在二人身上,过往的种种,那些盛世繁华,那些刀光剑影,那些艰难苦恨,似乎都化作了江南的落花,逐渐消逝在了风里。

见到了老友,总归是开心的。或许两人会在就近的酒肆里点上一壶常喝的酒,互相调侃调侃两鬓的白发,谈起长安的旧事。酒意浓时,李龟年依旧会奏起熟悉的羯鼓,唱上一首《渭川曲》。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杜甫顺着酒意挥笔写下了《江南逢李龟年》,只当是随曲助兴。

时至今日,那些年岁里的人与事终究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鲜为人知。而此诗却在后人的辗转流传中,造就了广为传颂的千古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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