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照戍边人

文字:雪域老兵

图片:手机随拍

　　秋天的夜晚，月亮特别的皎洁和明亮，尤在乡下，在寂静的环境里，只听见身旁的虫吟。在静谧的滇池畔，轻倚窗前，望着悬在昆明西山山顶上的明月，让我想起在雪域高原度过的那一个中秋之夜…

      那是一九九五年九月九日，花好月圆的中秋之夜，四下静悄悄的，圆月影影幢幢在雪山之间。他独自绯徊在连队的大棚旁 ——不是来种菜、也不是来浇水、更不是来赏月！月亮再美再圆，却遮不住他思乡的心，他沉思着…营区外(拉萨市)虽灯火通明，但游人稀少，幸福的人们，大都团聚在家，看着电视，品着月饼和果品，其乐融融！而他，独自倚在老柳树下，冷嗖嗖的风，有一阵无一阵地吹着，柳叶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整个氛围给人一种幽深。他抖了拌落在军装上的柳叶，长叹一声，嗯！算了，还是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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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班上，坦白地说，他是带着几分抱怨上床的。躺在床上，他用被子把整个身躯裹了起来，就连头都没有露出来。军被虽然裹得住他的身躯，但是却裹不住他思乡的那颗心。战友们开心地品着月饼，说着、笑着、唱着、跳着。唯有他…难道他不想吗？不——是司务长付ⅩX太大意了，居然忘记了，没给他发月饼。现在想起这事来，不怪司务长，要怪就怪他，为什不在正规班排，而选择去种大棚？所以司务长把他搞忘了。中秋佳节是亲人团结的日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月饼，水果…在军营之中，也不例外。可在雪域戌边的他，已有两载没和亲人在一起过中秋佳节了，往年的这个时节，滇池的风带着雨，总是在下午的时候冲洗着母亲的镰刀、父亲的犁，雨后便露出了一片彩霞，映照在这一望无边金烂烂、沉甸甸的谷穗上，也映照在(昆明西山)睡美人身上。如今，远隔千万里，却是在回想姐姐在灶堂炒板栗、炒花生米的身影，有些模糊，又在瞬间清晰，带着与一家人围坐在月影斑驳的农家小院，吃月饼、话家常、品果品、赏月圆…那种无法言语的神奇，想到这些，思乡的泪！早也打温了军被。

　他叫阿俊，战友都这么叫他，是西藏军区司令部独立通信营有线连的一名战士。十七、八岁，个子一米七八，右上唇长有一颗黑痣，长得瘦瘦的，最引人注目的要属他那一双大耳朵，耳垂又肥，呵呵，像寺庙里的佛像一样。虽然才入雪域两年，可脸上早就画上了“经纬线”或布满“高原红”。真不是瞎说，我不愿意把他写得像影视剧中那么伟大、那么坚强…他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在他的身上，有着新时期“西藏军人”最齐全的装备。他经常穿着一身作训服，衣袋中永远装着笔、日记本和《大棚蔬菜种植技术》一书。

　　他是怎样和大棚蔬菜结缘的？一日连队开连务会，连长说:营房旁有一块空地，咱们把它利用起来，搞个大棚种点瓜瓜菜菜，改善改善连队的伙食，谁愿意种？许久，没人回答。让我来吧，他自告奋勇，就这样他和锄头、铁锹、铁桶、瓜瓜菜菜…成为了最忠诚的朋友。

　　说真的，在雪域高原上种蔬菜并不象你们想象的那么轻松，那么的充满诗情画意，两个字“不易”啊！在接受任务(种大棚蔬菜)之前他深深知道，可他就是带着这样一种不服输的精神，下定决心把菜种好。从翻地、下种、浇水、施肥…都是一丝不苟，日复一日，直至小苗长成。望着大棚中一片绿色，他是多么的充实，多么的自豪，没半点空虚！他想把雪域不长蔬菜的传说，同绿军装的梦紧紧地裹在一起…

　　冷嗖嗖的秋风，无情地肆虐着营房外的老柳树，夹着片片落叶声，月光下的格桑花，显着格外清香；携着皎洁的中秋月，怀着最美的心情，把一串串思乡的诗行，寄予雪域高原上；月光啊，是沉醉于阵阵馨香舍不得离去，还是在催躺在床上的他快快入睡呢？月光不语，却一直在照着整座营房，抚着格桑，如醉如痴，如诉如唱；这个中秋夜，有了你的陪伴而远逝了伤感和孤单；是的，昔日的他，与书和笔为伍，不曾想到在直线加方块的军营里，竟也要养猪种菜，恐怕更不曾想到，在雪域高原上，“生命禁区”他竟也成为了养猪种菜一兵。

　　夜渐深，晚风吹散了云，吹散了雾。月亮蒙着丽纱，露出灰白的睑庞。乳白的光倾泻在营房上，大眼瞪着这个躺在床上的上等兵。一个个战友也进入梦乡…此时此刻，他似乎有点自豪，然而，又感到如释重负。他太任性，太天真，太倔强，急匆匆领下这种大棚蔬菜的任务，确没有把这个任务完成好，半途而废(只种了几个月，这是后话)，“不要责怪他，他也尽力了，要怪就怪在雪域高原上种菜太难了！”经历了这个事，他虽然失去了许多，但也领悟了许多。“军营生活只是刚刚开始，人生的道路却还很长很长…”今年的中秋节，将是他一生中的转折！他不在任性了，不在蛮横了，也不在倔强了，经过两年军旅生活的洗礼，他也不是过去的他了，军魂在上，圆月为证！

    他缓缓地坐起来，望着窗外又大又圆的中秋月，骄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