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他们是自己的神，但他们不能做自己的主

文/西米

   残雪，据说中国一万个读者之中只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名字。但她在国外却盛名远扬，日本甚至有专门研究她的文章的研究院。不过，近年来，残雪在国内的知名度大大上升，每一个自诩为“纯文学爱好者”的，不聊聊残雪似乎就不能算是圈内人。

  实际上，残雪在文学圈内还算是比较知名的人物。比如曾在《收获》任过编辑的程永新就在他的书《一个人的文学史》提到，有一次他坐车经过湖南，有人告诉他说这里有一个文章写得很棒的裁缝，残雪。

残雪（图片来自网络）

  我应该是在《花城》上读到她的长篇《一种快要消失的职业》后，才开始关注残雪的。

  这篇文章开头还中规中矩的：年轻时的亿嫂胆子很大，多才多艺，在云村这个大村庄里很受人尊敬。她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这个职称是乡政府给她的......然后写到亿嫂为“矮婆”接生，然后出现了一些草药，比如矮地茶。再后来，是一个觉得“活得没意思”的小伙子灰句过来找亿嫂看病......

  越往下看，人物变得越来越怪诞，总是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做事情也像是在梦游。文章渐渐变得魔幻，比如那个永远都见不到面的帮接班人培训的医师，比如亿嫂和灰句上山遇到的蛇，比如那个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卫生所，还有那个似乎死了又似乎一直活着的亿嫂的“师父”......虽然残雪在开头的时候就有交代过：云村的村民说话暧昧，很难猜出他们的意思。当你看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你又好像隐隐觉得，这个故事是有逻辑的，人物虽然很奇怪，但是都是真实存在的，或许，是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空间的人，他们先知先觉但是又知道得顺应自然规律--他们是自己的神，但他们不能做自己的主。

  这之后，我又买回了残雪的《黑暗地母的礼物》《一棵柳树的自白》《侵蚀》《暗夜》《最后的情人》，还有她写的一本文学理论著作《残雪文学观》。

  后来，又在纯文学刊物《作品》上读到她的《姥姥的小房间》，写的是姥姥一个人住在一间小屋里，“我”要去玩，可是里面非常怪异，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

  再后来，在大益文学编辑出版的《虚与实》中读到她的《女王》，一个游离于乡村边缘地带的“女王”，跟村里所有人都不一样，是一个特别而神秘的人物；无意中闯进她房子里的普通乡下青年岳岳后来也“居然有了王者的派头”。

  残雪有她的哲学家哥哥邓晓芒背书，而且她自己自学英文、能用英文跟人聊文学，能读英文原版书，她有自己的一套文学理论，所以就算读不懂她的书，也没有人敢说她的书不好。有一句话这样说，我最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干不过我的样子。这句话对于文学圈内很多大咖适用，哈哈哈。

  她的这些书，我没有全部读完。但是也没有放弃，一直在认真努力地继续读着。

  其中，《最后的情人》因为人物用的是外国人的名字，比如乔、里根、丹尼尔、埃达等，我只读了几段就停下了，没有办法读下去。外国人的名字让我读得很混乱，脑袋中不知道该把人物设定为中国人还是外国人，也不知道该把人物的活动地点设定为中国还是异域......请原谅我的浅薄吧，嘻嘻。（不过，总有一天，我还是会把这本书读完的。）

 《 黑暗地母的礼物》的人物几乎围绕着“五里渠小学”这个偏僻学校活动，曾经杀过人的校工，热情美丽的张丹炽女士，暗恋煤永老师、又时刻想着要杀了煤永老师的女老师、一个懂事得让人害怕的小孩等等，真是一群奇怪的小学老师和小学生啊。这群人在一起，看起来各自割裂，但是又是一个矛盾的整体，他们是一股齐心齐力的力量。

  其中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山上的小屋》（这篇网上有好多人分析过，大家可以去搜索，我就不讲了），还有一篇，题目我忘了，但是记得情节大概是这样的：一个小孩的手臂上总是会出现蛇咬的伤痕，父母为了不让他继续出事，把他关在家里，可是他说：“我的身体虽然在家里，可是实际上我是走出去了的。”（大意）后来家人在一个洞穴里发现了七条小蛇，原来，是这个小孩总是把身体留在家里，灵魂飞出去养蛇。于是，父母把那几条小蛇给打死了，但是，小孩的身上仍是继续出现蛇咬的印记......

  对于残雪的文章，我总结了一下，大致有两类：

  一类，故事发生在一个非常大的敞开空间，人物在这个无穷无尽的敞开空间里像神一样遨游，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这里的人物都有比较高尚的思想感情，所做的事情都是为着全人类的福祉。他们没有恐惧，没有恨，没有焦虑、嫉妒等等负面情绪，他们博爱，大度，能理解一切人类的行为，能理解一切人。如《一种快要消失的职业》和《黑暗地母的礼物》。

  一类，故事一般发生在一个比较狭小的密闭空间，这些人物往往是偏执狂、恐惧症患者，他们狂热地关注自己的内心，他们像鲁迅文章里的狂人，怀疑一切；这个密闭空间非常怪诞，有时是敞开的，有时是折叠的，有时甚至是像俄罗斯套娃那样一个一个重叠的。在这个密闭空间里，谁也不是谁的神，谁也帮不了谁。残雪在这类的文章中，制造了类似于以前港产鬼片的气氛：打不过，只好逃，但是逃也逃不走，只好听天由命。也许，这也就是残雪想要表达的主题：在人类有限的能力下，听天由命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 THE END —

西米是谁？

一位对古典文学有蜜汁爱好de报纸编辑，家有二宝，陪孩子看了不少于1000本绘本、漫画，亲子阅读推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