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文 | 杨卉

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木心《云雀叫了一整天》​


木 心

今日大雪,单向历上写着: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上周末在乌镇,白墙灰瓦的石板小路,濛濛细雨是从东栅到西栅后开始下的。这种雨在水乡古镇里是十分融洽的,细软绵长、无声无息、烟雨朦胧间略显斑驳的墙瓦更有一丝柔软的诗意。

走到乌镇里的木心故居纪念馆,看到木心先生生前的手稿、绘画,干净的白墙上印着很多短小的诗句、话语,以及他对文学、艺术的解读。

他在画作前写:人们看我的画,我看人们的眼睛。

他说:风把地上的落叶吹起来,好像补充了一句话。

他说:唐诗下酒,宋词伴茶,文学是动作最小的艺术。

在墙上装裱的手稿旁,他谈文学:词句与想法互为先后,想法带出词句,是语言。文学之胜于语言,正在乎最珍贵的想法,往往是被词句带出来的。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一种莫名的触动。

敲键盘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要写什么。写这个段落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下一段落要写什么。但词句的组合就像是风中起舞的落叶,没有规律地、随意地飘落、铺陈在地面,一片覆盖着一片,最终却形成了一片秋冬色的画卷。

词句有时是先于想法的,或者说词句会带出想法,它像是一个个触发的按钮,一个接一个地被按下,然后迸发出绚烂的烟火。



生长

喜欢“生长”这个词。

季节的生长、时间的生长、思想的生长、语言从词句中生长……这种生长不是从无到有,而是从单一到复杂、从现有个体分化分形出更多的个体。如细胞的更迭、雪花的形态。

“生长”这个过程是自然的,无需雕琢的。李善友说:创新不是创造全新的事物,创新是从旧事物里长出来的。

每一个全新的春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它源于上一个四季。新叶萌芽于上一季的衰败、腐朽,而每一朵花都有着和上一朵相似的面容。自然分形的自相似性让生长变得延绵有序。

人们看到的一篇好文章也不是孤立存在的,它组合了哲人的思想、前人的话语、古人的诗句,以及那些约定俗成、习以为常的观念和认知。而那些美好的、诗意的、让人心潮澎湃的词句,同样也是由一个个传承着古老含义的字组成的。

文字生长出词句,词句生长成文章,文章生长成文学和艺术。文学的生长缓慢且厚重。


自 然

布维耶在《世界之道》中说:最后为你搭起生命架构的,不是家庭,不是职业,也不是别人对你的看法,而是自然界中为数不多的几个瞬间,升起于时空的悬浮之中,比你心里的爱情还要恬静。

小时候,花花草草是游乐场,长大后,觉得自然是一个能量场。

站在树林中,会听到风飒飒地响,闻到泥土中清新混杂腐朽的气息,看到季节缓慢而安定地落在叶子的脉络上,从葱绿到金黄。

看到暖橙的夕阳映射的光,穿过梧桐树稀疏的黄叶时,会有被治愈的安定。感知到春夏的交替、秋冬的更迭,那些细小、无足轻重的变化时,会有欣喜地快乐。

感官不知不觉被打开,思绪抽离,思考从平常繁杂的事务变成了思考自然、生命、美学。

当有这样对生命力的意识的感知时,美就自然地生发出来了。

文学的美、自然的美,实际是相通的,蒋勋说:文学与艺术或者说美的世界,对人生最大的贡献,是把我们带到一个不功利的状态。

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着无数大雪纷飞,有着淋漓的春天,有着饱满的星辰和幽然的空谷,有着忧愁的山河和醉意微醺的昼夜黄昏。

这些跳脱日常的、源于内在的复杂、无序的情感变幻,在理性的判断中注入了感性的元素,组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于是,当你思念一个人时,你不说想念,你只说: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 END -



作者简介:杨卉(杨泡泡),企划编辑,终身学习践行者、007不出局践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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