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父母,恶毒如斯!

最近,“三岁女孩被爸妈喂到70斤当吃播赚钱”冲上了热搜。

吃播视频中,年仅三岁的小女孩佩奇的体重已经超过70斤了。

面对过度超标的体重,佩奇的父母非但不着急,反而绞尽脑汁用各自猎奇的标签吸引观众博取眼球。即使面对网友的好心提醒,佩奇的父母也表现得无所谓,甚至拿孩子来挡枪,试图将肥胖的罪名全都推到孩子身上。视频中很明显小佩奇已经表达出不想再加菜的恳求,但父母依旧不管不顾,强迫给孩子加餐,录制更多充满噱头的吃播视频。

面对网友的指责,佩奇的母亲甚至将责任推给其丈夫。

为人父母,竟是如此。

从小到大,我们受到的教育都告诉我们母爱如海,父爱如山,父母之爱最为伟大,亲情血浓于水。只是,为人父母者也是人,难免无法逃离最基本的人性。当撕开感情和责任这两层光鲜厚重的外衣后,亲情的面目也会变得可憎起来。

《寄宿学校》就是这样一部撕开亲情面具的电影。

故事发生在90年代的纽约市,12岁的雅各布是一个长相秀美的男孩,因为“男生女相”,雅各布备受嘲笑和欺负。在外婆的葬礼上偶然得知自己和外婆长得很像,自此雅各布开始迷恋外婆,甚至偷穿外婆的裙子。因为日夜做噩梦吵闹和被继父撞见偷穿外婆的裙子跳舞,雅各布被送到一所偏远的寄宿学校学习。在寄宿学校里,雅各布遇见了其余六个孩子,这些孩子都有着各自的“缺陷”。

他们分别是:

NO1:菲尔。火灾导致面部严重毁容。

NO2:克里斯蒂。被怀疑杀害同父异母的兄弟。

NO3:埃尔伍德。过度肥胖和智力低下。

NO4:弗雷德里克。秽语癫痫症。

NO5&NO6:白人夫妇的一对黑人双胞胎儿子。

校长声称需要凭借学习《圣经》在两周之内拯救这七个孩子的灵魂。几天后,患有秽语癫痫症的弗雷德里克自杀。很快,过度肥胖的埃尔伍德也在睡梦中死去。察觉到不对劲的雅各布暗自调查,终于发现了真相。原来学校里的七个孩子都是因各自的缺陷被父母以寄宿学习为借口而遗弃。雅各布开始踏上反击之路,杀害了与父母签订协议的校长,救出了余下的孩子们,更对遗弃自己的继父展开了致命的复仇。

因为女性化的容貌,雅各布的性别备受他人质疑,在学校被同学嘲笑是“娘娘腔”,每个人都说他很漂亮,而不是很帅气。女性化的长相让雅各布做任何事情看起来都十分柔弱,面对他人对自己性别的嘲笑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外婆的葬礼上,雅各布得知外婆年轻时曾被纳粹军官囚禁,为了摆脱军官,外婆日日夜夜用指甲刀锉牙齿,把牙齿磨得锋利尖锐,最终咬死了军官。

这之后,雅各布仿佛着了魔一般,他偷偷戴上外婆的手套、穿上外婆的长裙。

看上去,雅各布似乎患上了“异装癖”。

“异装癖”从根本上来讲是男性试图通过穿上女性的服装来幻想自己是女性,从而实现性别的转化。

比如最经典的要数电影《沉默的羔羊》里的野牛比尔。野牛比尔因为童年时长期遭受继母的虐待而产生心理阴影,原生母性关怀的长期缺失导致比尔长大后渴望成为女性。去了多家医院试图变性却被认为是精神异常而不被允许做变性手术,自此比尔开始猎杀体型肥胖的女性,剥下她们的皮做成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以此幻想自己转化成了女人。这是放大了的异装癖。异装癖的目的在于“转化”。野牛比尔试图通过穿上女性的皮转化成为女性,从而获得母亲的关怀。

在得知到了残酷的事实真相后,雅各布戴上外婆的手套、穿上外婆的裙子、画上精致的妆容,外婆的衣服似乎有魔力。或者也可以说,外婆虽然已故,灵魂却寄托在衣服里。穿上外婆衣服的雅各布俨然成了外婆本尊,这一刻,他不再懦弱胆怯,不再退缩畏惧,终于手持利刃展开反击,一如当年外婆成功反杀纳粹军官一样。雅各布通过穿上外婆的裙子试图幻想自己成为外婆,将原本的懦弱胆小软骨头尽数剔除。因为外婆是强大的、嗜血的,甚至是疯狂的。雅各布并非想要成为女性,相反,他厌恶别人对自己长相和性别的嘲弄。他渴望成为真正的男孩,渴望内心不再软弱,希望变得和外婆一样硬骨头、一样坚强、一样锋利,也就是实现内在的男性化,达成性别的自我认同。穿男孩装的雅各布的内心柔软光明,在寄宿学校里真心照顾六个同伴,和患有秽语癫痫症的弗雷德里克一起打棒球、耐心照顾智力低下的埃尔伍德、不介意和因火灾而面部毁容的菲尔共处一室,和被怀疑杀害了哥哥的克里斯汀一起看“星空”。

此时雅各布无论是长相还是神情都像极了外婆。

成功反杀校长后,雅各布脱下外婆的手套、撕掉外婆的裙子,全身赤裸走出火海,仿若新生。

终场镜头,回到家杀掉继父后的雅各布的牙齿突然变得尖锐,嘴里溢出血来,他用鲜血抹唇,嘴角勾着邪魅的笑。此时此刻,已经分不清这是雅各布还是外婆。

整部电影看上去好像讲了一个细思极恐的已故之人灵魂附身的恐怖故事,细细想来其实是导演根植于残酷现实叙述的一个成长和复仇的故事。

寄宿学校的七个孩子因为各种各样的缺陷被父母视为怪物而遭到抛弃。骨肉亲情在这里不被歌颂和宣扬,而是被贬低、被嘲讽。孩子是父母的负担和魔鬼,而不是礼物和天使。导演力图扒开亲情的残酷面、撕开人性的伤疤,将血淋淋的现实揭开来,然后对这残酷的现实寄予着反击的渴望。

从小,我们的语文课本就告诉我们动物尚有母爱,更何况人乎?

历来歌颂亲情,宣扬母爱的电影太多太多。

奉俊昊的《母亲》中母亲为了智力低下的孩子不惜杀人放火掩盖儿子犯罪的事实。

《素媛》中父亲给被强奸的女儿讨回公道的故事催人泪下。

太多太多。

以至于我们差一点就忘了这世上还有恶的父母。

亲情固然伟大,世上有许许多多愿意为了儿女付出一切的父母。

山西临汾的一家饭店坍塌,一名父亲手中牢牢抱住婴儿,竭力用生命保护孩子。

伟大的父爱让人泪目。

可这世间的角落里,总有在欲望和利益面前不值一提的母性和父性。

有价值的孩子值得利用,有缺陷的孩子就活该被抛弃。

不好意思,这是伟大亲情的阴暗面。

类似佩奇的父母将孩子当成摇钱树的事情并不罕见。

某些涉黄直播平台有母亲带着刚学会走路的女儿直播,甚至裸露女儿的身体器官,为求粉丝打赏。

导演是枝裕和的电影《无人知晓》便是根据当年曾震惊全日本的 “西巢鸭弃婴事件”改编而成。

当年,警局接到一名房东报警,房东称出租的公寓租户拖欠租金数月,而且找不到大人,只有小孩。警察上门调查后发现,这个所谓的家里,没有瓦斯没有电,只有如垃圾场般的阵阵恶臭。家里只有三个年幼的孩子。在壁橱里竟然还发现了一具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尸体,尸体早已化成了白骨。进一步调查后发现这个家里还有一名2岁的女孩失踪,最终证实这名女孩被长子和其朋友暴力致死,结果被抛尸荒野。而这一切的源头是这些孩子的母亲。这名母亲先后和不同的男人生下这几个孩子,为了和情人同居,母亲隐瞒了孩子们的存在,甚至最终丢下了养儿育女的责任,抛弃了孩子,从此再没有回来过,只留下几个年幼的孩子相依为命。

2018年杨幂主演的现实题材电影《宝贝儿》也是根据真实的弃婴事件改编。虽然电影整体质量并不佳,杨幂的演技在片中也是备受质疑,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国产电影对现实的关照。那些有着先天缺陷的孩子,似乎注定逃不掉被父母遗弃的宿命。

2014年黄渤和赵薇主演的电影《亲爱的》将镜头聚焦于一个父亲苦苦寻找失踪多年的儿子。

尽管也是现实题材,但导演的立意总体而言是正面的、积极的,陈可辛导演原定的片名也是《亲爱的小孩》。相较而言,《宝贝儿》更勇于将镜头触及社会的阴暗面。

不久前热播的网剧《隐秘的角落》引起观众对“坏小孩”的讨论。在我看来,朱朝阳绝非坏小孩,若他真坏,又怎会给落难的严良和普普开门。

西方社会科学的三大支柱,人类学、社会学和心理学都普遍表达了一个精确无误的观点:人是社会的动物。家庭和社会的环境教化作用远大于生物学因素。也就是说,没有天生的善恶,我们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我们,遗传基因所起到的作用只是微乎其微,更多的是后天环境所成。尤其是生而为人迈过的第一道门槛——家庭,这也是为什么原生家庭往往是诸多犯罪最根本的诱因。

悬疑大师希区柯克的电影《惊魂记》中,精神分裂的杀人狂追根溯源还是因为母亲的桎梏。

《寄宿学校》中,雅各布在烈火中破茧成蝶,最终成功反杀。但在电影之外的真实世界中,不被亲情眷顾的孩子只能沦为利益和欲望的牺牲品,更别谈在诺大的成人世界华丽反击。在这冰冷的现实世界跟前,再浓重的情感有时候也溃不成军。

日本作家伊坂幸太郎曾说过:“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考试,就觉得真是太可怕了。”

的确。

我从来不相信有恶的孩子,只相信有恶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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