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之与行之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    曰:“臣弑其君,可乎?”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孟子见齐宣王曰:“为巨室,则必使工师求大木。工师得大木。则王喜,以为能胜其任也。匠人斲而小之,则王怒,以为不胜其任矣。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王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如?今有璞玉于此,虽万镒,必使玉人雕琢之。至于治国家,则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以异于教玉人雕琢玉哉?”

译文:齐宣王问:“商汤放逐夏桀,周武王讨伐商纣,有这些事吗?”    孟子回答道:“史籍上有这样的记载。”    齐宣王说:“臣子杀害他的国君,这是可以做的事吗?”    孟子说:“破坏仁德的人称做‘贼’,破坏义行的人称做‘残’, ‘残’‘贼’这样的人称做独夫。我只听说杀了独夫商纣,没有听说杀了国君啊。”

孟子谒见齐宣王,说:“建筑大房子,就一定要派大工匠去寻找大木料。大工匠找到了大木料,大王就高兴,认为他称职。如果有木匠把木料削小了,大王就会发怒,认为他不称职。一个人从小学习一种专业,长大了便想学以致用,大王却说,‘暂且放弃你所学的,照我的办法去做’,这样怎么行呢?假设这里有一块原始的玉石,就算它价值二十万两,也一定要请玉匠来雕琢。说到治理国家,却说暂且放弃你所学的,照我的办法去做’,这与指导玉匠去雕琢玉石,又有什么不同呢?”

历史背景:齐宣王想修建一座大宫室,规模超过一百亩,能容下三百多个房间。尽管齐国国力强大,这个大宫室修建了三年都还没竣工,损耗了不少人力和物力。这三年来,臣子们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劝阻齐宣王。      孟子借用齐宣王建宫室一事,劝谏齐宣王要依靠贤才良臣来治理国家,并发挥他们的专长,激发他们的积极性;而不能依靠着自己的爱憎好恶,来治理国家。

孟子被称为帝王师:在中国古代社会,很少有人敢质疑君王的权力,但孟子就是这样一个思想很大胆的人。            有一次,面对一个权力和地位比他更高的王,孟子不留情面地教育他说:不仁不义的君王不是人君,而是“独夫”,如果君王成了“独夫”,那臣子杀他就名正言顺了,他甚至还说“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正是孟子这种思想上的大胆,语言上的犀利,让后世的帝王想起孟子会感到后怕,也正是这样,他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帝王师”。

关于治国这件事情,你今天所做的事就是“姑舍女所学而从我”,这个何以异于你教玉人怎么雕琢玉石呢?孟子说的是谁呢?就是他自己,他认为说,治理国家,施行王道这事,我已经全想明白了,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在我看来没有任何问题,去干就好了,但是你就是不听,你一天到晚自己出那么多幺蛾子,为什么?因为你老想告诉我说,“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就是你把你学的东西忘记,你听我的,因为我是领导。

这个我们要指出来,孟子所说的这个话,有一点点机械类比。就是雕玉和盖房子这样的事,肯定是工匠说了算,因为工匠所拥有的是职业技能,但是治理国家这件事,孟子和齐宣王谁更具有职业技能,尚未可知,说不定人家齐宣王知道的更多,因为齐宣王从小到大他是学这件事的,这是一个。所以你不能这么简单地类比到这儿来说,我就是那个玉匠,我能够雕琢这个国家。

从另外一个角度讲,雕琢这些玉器是一个机械化的事,治理国家是一个生态化的事,一个生态化的事,是不能够照搬机械化的事来解决的,否则治理国家就太简单了,像拼凑一个房子一样把它拼起来就行了。国家不是这样,国家是很复杂的,所以孟子讲的这个机械类比,从道理上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是孟子的这些话的借鉴意义在哪呢?就是你会发现,我们平常在治理一个公司的时候,大量的管理者觉得自己的地位高,所以就决定了自己的建议是对的。就是他会觉得说,那行了,都别争了,听我的吧。  当一个管理者喜欢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看起来他是为团队负责,他是杀伐决断,愿意拍板,但实际上这里边充满着自负,就是我地位高,我承担责任,所以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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