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岁月的绿皮火车

母亲远游结束，执意要坐火车不要高铁，最初很难理解她的坚持，后来，才记起，那是一种情怀。

  “岁月是一支画笔，画出清晰的轨迹，那年的绿皮火车，带走做梦的年纪，有时候会问自己，我究竟属于哪里……”

01    通往幸福的列车

80年代末，90年代初，能搭上火车，即使是硬座也是幸福的卡座。

每次出远门，父亲都得提前好几天在白云路排队买票，到手的是一小张硬卡纸票，从南方城市至北方城市，怎么也得个三天两夜，漫长而遥远的路途。

顺着人潮，踏上了一段旅程。有限的空间，在送车者的招呼下聊开了：“去哪儿？”“这是回家呢还是出差？”“一个人呐？”“哟，带孩子回家探亲呢？”就这样，话匣子源源不断，越聊越热火，随着上上下下的拥挤，乘务员的吆喝，孩子们的哭闹，整节车厢渐渐变成闹市。

那时，能有幸买到窗边位便像坐上了头等舱，似乎是一种身份与地位的象征。至少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不但享有无遮挡的自然景观，更能直面大风唰唰地打在脸上，还可蜗居在90度的角位，实实在在支配餐桌的使用权，通常，上车没一会儿，随身吃的喝的，瞬间占满小桌板。

当然，人生的快感与痛感是并存的，偶尔也会飙泪于被夹指的重创，时好时坏的车窗锁键总会在得意忘形时倏地来一记警告。

喜欢在拐角时，把手掌挡在面前，好奇着手指边缘仿佛能触摸到的，弯成弧形的列车，这么近那么远，数数车厢，往往还没数过五，车尾便逐渐向车身贴近，又消失在指间。

最爱趴在车窗，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但又常会受惊于过山隧道，漆黑抑闷的气息总是粗鲁霸道，像一只大手掌啪地拍在脸上，一口气没来得及呼出便硬生生地灌进肚里。

穿山洞的时刻对大人们来说是短暂的，而对于没有见识过世面的小屁孩来说，却是漫长的。特别抗拒那种黑暗且无情的风。

轰隆隆，呜～～～刺耳的鸣笛，穿过夜里的山谷，幽黑的深处一片荒芜，偶有一两盏微弱的灯光，怀揣着恐惧，担心深渊的妖怪将被惊醒。忍不住倚在窗边静静观察，半开的窗，迎面扑来阴冷的风。我想，现在这张不够立体鲜明的脸庞，多半是被当时的风，吹扁平了。

入夜熄灯时分，父母的大腿成了最舒服的枕头，一双脚丫搁在垫了报纸的垃圾桶上，“豪华硬卧”真不赖。时至今日，方才懂得，世上最无私的便是父母的爱，他们的包容，他们的呵护，是这辈子遇上再对的人也无法超越的。

       

02    离别的车站

对于火车的记忆，是零碎不完整的。但刻骨铭心的仍是重逢时的欢乐，以及离别时的伤悲。

犹记得，站台售卖的水果罐头令许多孩子垂涎三尺。因为贵，从不敢妄想，只能眼盯盯那些草莓，凤梨，水蜜桃。。。吞咽口水。有时会遇到慷慨的叔叔阿姨一同分享，那种感恩之情，在即将到站时，如同八爪鱼般，黏在人家身上，泪眼婆娑。   

然而，到站的兴奋与雀跃，在列车缓慢入站的瞬间，便自动开启搜索功能，寻找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亲友团。帅得像大哥哥般的幺舅，百科全书般的姑爷（其实应该称为姨丈），学习的好榜样——表姐。。。

短短的长假过后，又回到了离别的车站。都说好不哭，可，当回程的广播响起，面对舅舅们沉默的陪伴，小伙伴们的依依不舍，不听话的眼泪便会涌在眼眶打转。随着火车开动，眼泪加速下滑，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小颗，滴滴答答。

03  青涩的回忆

高中那年，偶然路过市儿童活动中心，在那座天桥，看见了多年不见的火车。对它的牵挂依旧，于是，我停下脚步，傻傻地看，傻傻地等，每来一趟，我便许一个心愿，寄望它能带去我对远方的呼唤。

直到天色微红，夕阳斜下，才想起，身边一直陪着我的男生，也许，他那时并不懂我对火车的执着。但，当其他同学都在取笑我的傻，却有人愿意陪我一起犯傻，那一种义气的陪伴，那一种简单的温情，为思念的苦涩平添一抹浪漫的滋味。

。。。。。。

轻轻地我将离开你

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漫漫长夜里 未来日子里

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

每一次出发，每一次离开，总有齐秦的《大约在冬季》与你我相伴，似乎，坐绿皮火车的日子里，我们都在自娱自愈中成长，或喜或悲，千言万语，千丝万念，都填满在那绿色的躯壳里，被黄色的腰带扎成一份情深意重的礼物，珍藏在岁月里，偷个闲儿来回味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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