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虫
我们还没来得及堆雪人,班主任已经安排值日生去校园打扫属于我们班的卫生区域。本来不该杨帆值日,可是杨帆却自愿加入,他去之前邀请我一起去。我拒绝了他的好意。他问我为什么不去,在他看来扫雪是一件极其美好浪漫的事情,虽然他并不懂什么是美好什么是浪漫。我说我怕冷。杨帆笑我没有常识,扫完雪会出热汗,手脚都是暖和的。我当然懂杨帆说的,只是我在家扫雪扫的次数太多了,我也就对扫雪失去任何兴趣。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我和妹妹都会在院子和门前扫出一条羊肠小道,看上去特别像一座通幽小径,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世界。
杨帆不肯轻易放弃,眼神像是哀求,我受不了杨帆那样的眼神,说白了有一点点撒娇,也有一点点忧伤。每当这个时候,杨帆几乎让我干什么我都会干什么。可能杨帆知道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他每次叫我叫不动的时候,都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直到我一点也受不了,只好答应他。
我问林凯去不去,林凯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也不看我,直接说不去。我问马秘刚去不去,马秘刚摇摇头说不去。杨帆估计早就猜到他两不去,所以才让我去的。我只好对杨帆说,杨帆我这个人有点懒,懒的时候贯彻一个原则,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如果不是你拉上我,我死活都不会去扫雪,在家扫雪还扫不够啊,还在学校扫雪。杨帆赔着笑脸说,谁让你是心地善良又辛勤劳动的小蜜蜂,我不叫你叫谁。
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我还是和杨帆一起去了校园里扫雪。我和杨帆拿打扫工具的时候,剩下的都是类似骨架式的扫帚,名义上扫雪,其实也没怎么扫,因为工具不给力,另外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属于我们班的卫生区域就打扫干净了。杨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我了,他已经和那帮男生女生说的一团热乎,看上去非常开心。我这时才明白,我和杨帆真的不是同一类的人,至少这次我看出来他喜欢人多热闹,而我从不在公共场合和人说笑,我也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笑。
我回教室的时候,杨帆和那帮人说的正热闹,看上去他就是那帮人的开心果。我本来打扫完雪回教室的时候想给杨帆说一声,但一看那种情形,就没好意思打招呼。因为我不想打断别人欢快的气氛,也不想让自己成为欢快气氛的终结者。虽然我这样想没错,但是由于我顾虑不周全给人留下把柄,就此埋下矛盾的伏笔。我快走到座位上时,马秘刚冲我一直笑,我坐到座位上他回身问我杨帆呢,我说在后面呢。马秘刚笑了笑没说话,好像他料到会这样。
林凯笑着说,怎么样,被人撇下的滋味不好受吧。我说以后再也不和杨帆一起了,见色忘友。马秘刚转向我和林凯,笑着说这家伙见一个爱一个。林凯笑着说花心大萝卜。我感觉他两说的过于严重,就替杨帆辩解说,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他撇下我不管,是我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再加上大家有说有笑的,换成谁都会加入进去说两句开心热闹一下。马秘刚和林凯不约而同地说你呢。我说我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说话,尤其在很多人面前。我和杨帆不一样,在很多人面前,我就是一个哑巴,说不出一句话,但是我一定是个好听众,他们说的每句话我都认真仔细听了一遍。林凯笑着说那你给我们重复一遍他们说的话,我看看他们都说了什么开心的,以至于有那么大的魔力让杨帆丢下你不管,还好这是和平年代,这要是战争年代,要是遇上坏人估计他就丢下你一声不吭跑了。我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是我自己回来的,和他没有关系。
林凯用嘴撇了我一下,好像很不满意我的说辞。我看一眼马秘刚,他冲我笑了笑转回身面朝前。也许,只有同类才更了解同类。我自己回味一下,感觉林凯和杨帆说的话是别有意味,其实我自己也有自己的主意,我也是觉得杨帆哪儿都好,就是变的太快了。明明是他求着我和他下去的,结果他把我丢到一边去找别人去了。
杨帆回来的时候,见我坐到座位上很惊讶,就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说他在外面找我半天也没找到,还是从别人嘴里得知我回教室了。我说我拿的工具不好用,我扫了几下发现不管用就回来了。杨帆说我还准备和你一起堆雪人,谁知道你自己偷懒跑了。杨帆说的时候是笑着的,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我见他这样高兴也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虽然他说我偷懒我心里很不舒服,但我一想到临走之前没有给他打招呼确实是我不对,我也没再说什么。
没想到,林凯在一旁替我主持公道说,真好意思说,一个大男人把人家一个女孩子丢在一边,算什么朋友。叫我看啊,有些人做的一点也不地道。杨帆一听林凯这样说,火儿一下蹿上来说,你算老几,我和李丹宁说话,你插什么嘴。我第一次见杨帆发这么大的火,班上同学眼睛齐刷刷望过来,虽然不是看我,但我却觉得很丢人。我知道杨帆正在火头上,肯定谁劝也不管用,只好低声说林凯别和他吵。林凯蹬我一眼,好像我向着杨帆说话,不向着他说话,把书往桌子狠狠一摔,说了一句,狗咬吕洞宾。
我知道林凯说的是我,不是杨帆,杨帆却听成林凯骂他狗,他大吼说,你说谁是狗,说话给我注意点。林凯从来不怕杨帆,只是我说情了,他才忍着性子说要不是看在李丹宁的面上,谁怕谁啊。杨帆来了一句谁怕谁就是孙子,有本事单挑,我早就看不惯你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李丹宁同桌的份上,我早揍你了。我心想两个大神能不能别吵,大家都看着呢,不出意外,下课就会成为学校头版新闻。林凯也吼起来,有本事现在单挑。杨帆挑衅地说现在就来,杨帆说完就要往外走。马秘刚挡住杨帆不让他出去,小声劝他大家都看着呢,你干什么。杨帆一点面子也不给马秘刚说你让开,现在没你事。马秘刚看了我一眼,他无奈的给杨帆让出一条路,杨帆径自走出去了,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见林凯站在原地不动,指着林凯说,有本事出来单挑。接着杨帆又冲着大家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吵架吗。大家谁也不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林凯要出去,我死死的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出去。林凯见我眼里噙满泪水,坐下来,小声说,李丹宁,要不是你,我非得狠狠修理修理他这个混蛋。我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你两发生冲突。林凯说和你无关,那小子我早看不惯他了。林凯好像还有话说,但是他咽下去了,也许他很了解杨帆,也知道杨帆真正的样子。杨帆走出教室,等了好长时间,也没见林凯出去,然后他自己就回教室坐回座位上。一场打架斗殴的危机就这样过去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还有,至少这次没有出现。班主任知道他们在班上吵架,当着全班同学狠狠批评他两一顿,还让他们写至少一千字的检查书,直到班主任认为满意为止。写完,让他们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做自我检讨批评。
我心里很过意不去,知道林凯都是为我出头讨公道才闹成这样,就问林凯需不需要给他代写检查书。林凯说不用。林凯可能知道我心里为这件事过意不去,就说李丹宁,你不用自责,本来就没和你多大关系,这不过是个爆发点,我两早就互看不顺眼,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晚都有这一天,不过我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样也好,狠狠吵一架,以后谁也不搭理谁,以后谁也不会看谁不顺眼。我说你们到底为什么吵架啊,大家开开心心的一起学习玩耍不好吗。林凯说给你说你也不懂,这事你就别管了,他不是想要单挑吗,可以啊,晚自习结束在学校外面,谁要跑谁就不是男人,谁就没种。我越听林凯越觉得事情没有我想的那样简单,只好苦口婆心劝他,不要把同学关系闹的那么僵,闹的那么大。林凯说他知道,他就是教训一下杨帆,让他以后在他面前别那么嚣张,别以为谁都怕他。
我不知道该如何劝林凯,只好拿学校的纪律说事,如果学校知道他两打架斗殴虽然是在校外,但是学校知道以后肯定也会狠狠惩罚他们,以儆效尤,要么开除要么叫家长,反正不会那么简单放过他两。林凯说这都不用我管了,他自有分寸。
从那以后,杨帆和林凯两人谁也不说话,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他两是不是真的在校园外面已经打架,我没听马秘刚说起过,应该两人没打架。如果他两真的打架的话,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和他两相处。在我看来,他两都是我的好朋友,看到他们闹别扭,我心里也很难过。不过我知道马秘刚一定站杨帆,因为他两是一个村子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站林凯是杨帆。我希望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虽然我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
友谊就像镜子,一旦有裂痕,再也无法修复。亲情,爱情都是如此。
自从杨帆和林凯闹过不愉快以后,我们三个很少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杨帆也不怎么往后找我说话,倒是我和林凯走的比以往更近了。林凯也比以前更加关心我了,而且也开始认真学习了。
有次,我见杨帆不在教室,就问林凯为什么和杨帆看不对眼,之前他两可不是这样。林凯说看不对眼就是看不对眼,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一句话,但始终想不起来。我给林凯说你说的这句话,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不是我们上辈子就认识,是不是上辈子你也和杨帆吵过架,两人闹不和。林凯见我又开始说傻话,拿起桌子上的书就要打我的头,我赶忙双手抱住头,林凯说看你出息的。我说难不成我眼睁睁的看你打我,我一点反应也没有吗。林凯笑了,自从他和杨帆吵架以后就没笑过,我见林凯笑了,我也笑了,说你终于笑了,你要是再不笑,我都要疯了。林凯收住笑容说,我笑不笑和你什么关系。我说关系可大了,你笑我才笑,你不笑我怎么能笑,再说我想笑也笑不出来,没什么可笑的。林凯冲我笑一下说,李丹宁,以后就算我不笑,我也不会不让你笑,更加不会让你和我一样不笑,那样你就不是你了,如果我那样要求你,你肯定也不会喜欢我这个人呆在一起,更不喜欢和我说话。我说是的,那样我就不和你不做同桌了。
林凯笑着说,对啊,你谁也不要做,谁也不要看,谁也不要听,只做自己就好了。我一听又觉得不对,说,我身边的朋友不开心,我怎么开心得起来。林凯被我问的瞬间无语,拿起课本翻开说,不和你说了,你自己想去吧。林凯看了一会儿书,好像想起什么,说,我的意思是说。我看着林凯等他说下去,林凯想了几秒说,算了,你还小,给你说你也不会懂。林凯好像知道我不会就此罢休,说,你别问我,问了也是白问,给你说也是白说。这是什么话,林凯说的我像一个白痴。
学校开始晨跑,早上六点出操,六点半结束,慢跑半个小时。大家都在抱怨学校变态,天不亮就起来跑步,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跑完以后浑身热乎乎的,而且头脑立马清醒。不过,有女生总是千方百计的不想跑步,就像我这样的,天生就讨厌跑步,天生就不擅长跑步。可我一点也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有办法不跑步。虽然不想跑步,但我从来没一次不跑步。集合报数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些女孩子说是肚子疼的跑不了。
我一直理解的是肚子疼是吃坏的肚子疼,终于有次好奇心大爆发,跑步的时候我小声问林凯吃坏肚子是什么感觉。林凯就在我左侧,我在林凯右侧,他在男生一列,我在女生一列,我两正好肩并肩站在一起,他是班里男生个子最高的,我是班里女生个子最高的。林凯说肚子疼一次不就知道了,还用问别人。我听林凯这样一说,踢了他一脚说你就不盼我好吧。林凯说好男不和女斗,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场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怕女的,其实是我是不欺负女生。
跑完步,回到教室,我还是有点不大明白,肚子疼就可以不跑步了吗。肚子疼就真的有那么难受吗。我问林凯为什么女生不跑步请假的时候都说肚子疼,从没见过男生不跑步的时候说肚子疼。林凯扑哧一笑说,你见过哪个男生像女生一样偷懒耍滑不跑步。我一想还真没有。我说要是我不肚子疼,但是我不想跑步,给班主任请假说我肚子疼,她会不会怀疑我是装的。林凯看都不看我一眼说会。我问为什么不怀疑别人,只怀疑我自己,我可是亲眼看见她们不跑步以后有说有笑的,一点都不像肚子疼,一看就是装病。
林凯说装病也是别人装病,也不是你装病,你干嘛管那么多闲事操那么多心,你不觉得累得慌吗。我说我就是不明白一个肚子疼就可以不跑步了,我实在理解不了肚子疼有那么疼。林凯无奈的说等你肚子疼的时候你就懂了,说不定你肚子疼的时候会疼的哭的死去活来,乱骂人,还打人。我听林凯说的那么吓人,就好像林凯肚子疼过一样,我激动地问你也肚子疼过。林凯说没有。
我瞬间泄气,没好气地说见你说的跟真真似的,原来也是瞎说的。林凯一脸严肃地说我说的是真的,只是你现在还不懂,等你懂的时候你就懂了。那肚子疼起来能要命,你是没见,我见过一次女生肚子疼的额头都是汗,恨不能打人咬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见林凯说的夸张,就说这哪是肚子疼,怎么感觉像是生孩子似的。林凯一听笑起来,说对,你说的对,应该就是像生孩子那样疼。我再问,林凯摆出手示意不让我再问他。我心想拽什么拽,以后我不想跑步的时候也说肚子疼。我给林凯说要是以后我不想跑步也说肚子疼,到时候你给我捎个病假呗,就说我肚子疼的直不起腰。林凯惊讶的看我半天,说,你说你肚子疼的直不起腰。林凯好像在说吹牛不上税。我说就是替我圆个谎,到时候我会感激不尽的。林凯说那我以后还做不做人了。我说就一句话的事怎么就不让你做人了。林凯说反正这事不行,其他的都好说,唯独这件不行。我被林凯气的说不出一句话。
林凯总说我太傻,我却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傻。晨跑刚结束,我正和林凯回教室,前面走了三四个女生,她们正兴高采烈得说些什么。我看见有一个女生裤子屁股处有一处很明显的血迹,我立马替她担心起来,急忙跑上前说,同学,你裤子上有血迹。那个女生往后一看就看到了我,也看到了离我不远处的林凯,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瞬间苍白。我问她是不是坐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了。女生神色不对,也没对我笑,匆匆忙忙就跑开了。剩下的女孩奇怪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林凯说了一句变态,然后就跑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问林凯刚才她们说什么。林凯学着她们的口气说变态。我说我哪里变态了。林凯说我也觉得你是个变态。林凯说完就跑了。我不明白她们和林凯都说我变态,我是好心提醒她们,哪里变态了。我觉得变态的是她们和林凯。
回到教室后,我就质问林凯我哪里变态了。林凯说你自己知道。我说我要是知道就不问你了。林凯不相信地问真不知道。我点了点头。林凯又问我你没肚子疼过,我摇摇头说没有。林凯说你没来那个啥,我说什么那个啥。林凯说你看我说你小,你还不承认。我更不懂他什么意思,肚子疼不疼和我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
林凯说只有女生会肚子疼,男生不会肚子疼。我说那这是什么病,难不成男的和女的肚子还不一样。林凯说当然不一样,就比如说吧,女人会生孩子,男人就不能生孩子。我说那这和肚子疼不疼有什么关系。林凯想解释,但一看给我解释简直是对牛弹琴,索性就不解释。他说这事你问女生吧,别问我,我也不懂。
我觉得林凯肯定在骗我,他明明知道就是不告诉我。我说我知道你知道,你就告诉我吧,省的我问别人了。林凯说这事我真给你说不了,而且我也不真的不懂。谁知道你们女生怎么事儿那么多,总说肚子疼,编个理由总那么一套,都没听过其他新鲜理由。
我又把问题回到起点,我说我好心好意提醒那个女生,她为什么说我变态,我变态吗,我哪里变态了,我觉得我一点也不变态啊。说着我就趴到林凯面前,看着他的黑眼珠说,我变态吗,我不变态吧。林凯看着我的眼睛,忽然低下头,过好久才说你要是想让我说你不变态我也可以说你不变态,你要是想让我说你变态我也可以说你变态。这话说的和没说一样。我说林凯你的眼睛真黑,黑溜溜的,像葡萄,像月亮,也像深井。林凯抬起头笑着说你是夸我还是损我,我说我是夸你,反正你的眼睛很好看,不能说像月亮,月亮只有一个,那就说像星星吧,对,像天上的星星。
林凯见我自言自语,往里坐了坐,像是和我保持距离说,你胡说什么,眼睛就是眼睛,哪像那么多东西。我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你的眼睛真的特别黑特别亮还特别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不信,你可以自己照照镜子,是不是比我的眼睛又黑又大又亮。我示意林凯拿出他那个巴掌大的镜子照一照,以此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不是说谎。
林凯这次没有照镜子,而是微笑着,脸颊特别红,说,你这样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说你可以也这样夸我,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反正我的眼睛和你的眼睛一样又大又黑又亮,夸我的眼睛就是夸你自己的眼睛。
林凯无奈的叹一口气说,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我笑着说我也有自知之明。林凯扑哧一声乐了,两个酒窝就挂在他的嘴角旁边。我问林凯他妹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一笑就有两个酒窝,林凯说没有。我说林凯你应该托生成个女的,而不是男的,你要是个女的肯定特别漂亮。林凯说你是说我是个丑八怪男人。我说反正不做女的可惜了。林凯说我觉得你不做男的也可惜了。我没理林凯这话茬,仍然沉浸在自己想象的世界,想象着林凯是个女人的样子,脸红的像猴屁股,两个酒窝把男人迷的五迷三道的,连我这个女的看见都情不自禁想多看两眼,更别说男人,那男人看见他肯定走不动路,他直流口水,还有他可爱的模样,好看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走起来一摇一摆,腰细的像柳枝一样在风中万种风情。我想着想着不由笑出声来。林凯看着我像看着神经病一样,超出我意外的说了一句,变态。
我听见他那句变态,觉得他更应该托生成女孩了,真是可惜了,一代美女就这样毁于一旦。林凯见我傻笑的样子说,笑什么呢,说出来也让我笑笑。我笑着说我看见你变成一个美女,然后大家都为你疯狂,茶饭不思,为你痴狂,你走在大家上,大家眼睛都不看路,走着走着就掉水坑里去了。
林凯没笑,说了一句神经病。我看着林凯的样子捂着嘴笑,害怕打扰别人学习。林凯说我作践他的时候完全无下限,我说你也可以作践我,把我想成男的,然后我娶了你当老婆,你给我生孩子,给我做饭,给我喂猪养牛马,还替我照顾我爸妈,我一不高兴就给你甩脸色,我不高兴你也别想高兴。
林凯说你真狠,没发现你这么狠。我说我狠的时候你还没看见呢。林凯说哎哟,那我可要大开眼界。我说等着吧,等着你变成女的,我变成男的,然后我把你娶进家当老婆。林凯说你话都说到这儿了,我要是再嫁给你,那真是自作多情,贱到无下限。我说没关系,我就喜欢贱贱的。林凯浑身打一哆嗦,说好冷啊,还是活命要紧。
我被林凯惹的笑的眼泪流了出来。林凯说我是双重人格,还说我人格分裂,骨子里很霸道也很暴力,狂傲的目中无人。我说我没有,我就是说说,就因为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才那样说。我说要是你真嫁给我,我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更不会让你掉一滴眼泪,因为我宁愿自己掉眼泪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我的家人受委屈。林凯看我几秒,没有说话。
我觉得自己的好运好像瞬间爆棚,说出的人缘好。每次买热汤的时候,那个卖热汤的总会多给我一勺。不过买热汤的不是那个卖馒头的老头,那个卖馒头的老头就卖了那一次热汤又回去接着卖他的馒头去了。那个卖热汤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看上去不像是坏人也不像是好人,我也形容不出他的样貌。虽然我的词汇量自认为不少,可我就是不会形容人的长相,我只会形容大眼睛双眼皮,高个子,瘦瘦的,皮肤白皙,看上去还有一点点小帅,但是他不爱笑,我偷偷观察他很久了,他从来没笑过,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别人,他也不像其他男人忙完以后站在一个角落抽烟。从他跟前经过,很难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儿,后来我才知道他真的不抽烟。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不抽烟的男人。那时,我的想法很简单以后我要找一个不抽烟不喝酒的男人做我的丈夫。就因为我爸抽烟这件事儿,我妈和我爸吵了不胜其数,我暗自发誓将来我就要找一个不抽烟的男人让我爸看看。用我爸的话来说,不抽烟的男人不算真正的男人,我就要让他看看谁说的不抽烟的男人不算真正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因为他多给我一勺热汤,我总觉得他对我有意思。要是偶尔一次两次,我也没觉得什么,可是次数多了,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只给我多一勺而不给别人。而且我还特别希望他能公平对待,一视同仁,而不是给我额外福利。我不喜欢这样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好,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虽然我知道他给我的并不多,仅仅是一勺热汤。
每次我打完热汤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他都没多看我一眼,可这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我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我把这事儿给林凯说了,因为除了他,我也不知道说给谁,换句话说,不知道谁能帮我解决这个烦忧。
林凯听我说完,就问我是怎么想的,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不该说。林凯见我扭扭捏捏的说李丹宁,你也有这一天啊,也有你说不出话的时候啊。我说我说了你别笑话我,林凯说不笑话。我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了。我看着林凯脸上的表情变化,还好他没有做什么浮夸的行为,我心里忐忑不安,不过说出来就好了,要不然憋在心里太难受了。林凯问我先别管他看我是什么样的,先看我是怎么想的。我说没什么想的。林凯以为我说假话,说你不会对人家有非分之想吧。我急的说了一句放屁,说完我就后悔了赶紧看了看周围,还好没被人听到。林凯说你再大声点,就被全世界听到了。
我说他和我爸爸看起来年纪差不多,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和我爸爸年纪一样的人。林凯说要是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喜欢你呢。我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要是看上我那他真的是瞎了眼。林凯说你不能这么对自己没信心,也不能这么贬低自己。我说我没贬低自己,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比谁都清楚,就我这样的找你这样智商的我觉得还可以理解,找他那样智商的实在匪夷所思,难以理解。林凯一听不知所措地说你是夸我还是损我。我说都有吧,损你的同时不耽误夸你。林凯说你这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我说要是在这样下去,我看见他就想躲,躲他远远的。你想啊,像他那样的年纪,他肯定早就结婚生子,说不定儿子都和你一样大了。林凯见我这样说,说你太夸张了,那他结婚的时候年纪得有多小啊,不到二十就结婚了,那可是法律不允许的。我说反正他对我好,我心里觉得很愧疚,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还是,我实在说不下去。林凯说你希望他对你好是为什么。我说最好他认错人了或者自己不小心多给了,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
林凯说万一人家就想多给你呢,我说所以要弄清楚为什么。林凯说你怎么不问问人家,我说我一个女孩子家怎么问,难道上去就问你看上我了吗,你多给我一勺热汤,你看上我,看上我什么了。林凯说如果人家看上你,也没结婚生子,你会怎么办。我说那以后我就不打热汤了,只要他在我就不去打热汤,看见他我就躲的远远的。林凯说你把人家当成瘟神吗,我说不是,主要是我接受不了,如果换成是你,我还考虑一下。林凯说什么。我说如果那个人换成和你一样年纪大,也就是和我一样年纪大,我还可以考虑。林凯用奇怪的眼神说,你可别把我考虑在内,谢谢。我说为什么啊,你不是男人吗,不需要娶媳妇吗。林凯说反正我没想过找你这样的,太虎了,虽然长着一副欺骗人的外表,但是太狂野,我受不了。我说我哪儿狂野了,林凯说就是太虎了,我怕你打我,最后把我打的半身不遂,把我往墙根一扔,再扔一个窝窝头让我自生自灭。我说我有那么招人恨吗。
林凯笑起来说,有时候很傻,傻里傻气的,傻乎乎的,有时候也很可爱。我说你千万别说可爱,可爱这词还不如说傻好听,直白。我喜欢直白的话,最好不要拐弯抹角。林凯说什么叫不拐弯抹角,我说比如你喜欢一个人就很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就很讨厌一个人,从来不装腔作势,也从来不藏着掖着,我喜欢直来直去,虽然有些话说出来很伤人,但是总比把人蒙在鼓里当成傻子强。
林凯说李丹宁,就冲你说的这些话,我也要帮你问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我说真的吗,林凯说真的。你说的那个人我上一个班的同学应该认识他,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如果他去年就在这卖饭那就更容易了,怕就怕他是刚来不久,很多学生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事情。
我说希望是我自己想多了吧。林凯说你不喜欢别人对你好吗,我说我不喜欢这种对我好的方式,我喜欢大大方方的对我好。林凯笑了说,你说的有理。
林凯告诉我他上一个班的同学已经打听出那个卖热汤人的情况。
那天晚自习结束,林凯把我叫出教室,带我到操场,说出去走走。我知道林凯打听到消息,就跟着他到了操场。冬天操场人不多,除了稀稀拉拉跑步的人,也没多少人。虽然整个教学楼的灯把操场照的很明亮,但也是那种暗淡的光线。
林凯边走边说,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问我先听哪一个。我说坏消息有多坏,林凯紧锁眉头说要有多坏就有多坏,反正你做好心里准备。我咽了咽唾沫,说再坏能坏到哪儿去,我已经猜到坏结果。林凯问我真的,我说真的。林凯问我先听好消息,我点了点头,林凯要说的时候,我急忙抢过话说,你还是先说坏消息吧,先苦后甜也挺好的。林凯说你还挺有自己一套。
林凯说坏消息就是他已经结婚生子。我吓一大跳,轻轻拍着胸口说,还以为坏消息是。林凯笑着说你还以为坏消息是人家看上你了,是吗。我不可否认,点了点头。林凯说现在人家没看上你,你是不是很失望,很失落,我说没有,我会很高兴他没看上我。林凯说如果不是年纪,如果他真的看上你,然后疯狂的追你,你会答应吗。我摇了摇头。林凯说什么意思。我说我不喜欢他。林凯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我说反正不是他那样的,虽然他不抽烟,我说到这儿就知道说漏嘴了,急忙捂住嘴,可已经晚了。林凯坏笑着像是发现什么惊天秘密说,还说你没偷偷观察他,都看人家抽不抽烟了。我说这有什么,反正我得看看他是什么人,什么动机。
林凯说我小看你了,李丹宁。我说你胡说什么,快说好消息是什么。林凯说好消息的神态像说坏消息。我见他沉默不语不由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说好消息,我就相信一定是好消息。我说好消息你至于哭丧着脸吗。林凯说你得有心理准备,我刚才把坏消息说成了好消息,那就是说接下来的好消息才是真正的坏消息。我紧张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感觉头重脚轻,双腿发软,我见林凯还不说,我心里暗叫不好,看来老天让我永无出头之日。
林凯眼看我站不稳,急忙扶住我,严肃地说节哀顺变啊。怎么这个坏消息听上去像是我爷爷去世时的感觉。我的手扶住林凯的手,我能感受到他手的温度,但不容我多想。我有一种饿的虚脱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一个饿死鬼,也许我上辈子真是饿死鬼。
林凯说你要撑住,李丹宁,你还想听吗,你要是想听我就告诉你。我说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说完我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我感觉自己的世界灰蒙蒙的,到处都是阴霾,乌云密布,乌云沉到我头顶上,和我一样高,压的我喘不过气。
林凯说李丹宁你先别哭,接下来你要想想你该怎么办。我说我能怎么办,大不了以后我就不买热汤,就算买热汤也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我不想看见他,也不想让他看见我,最好他把我忘了,或者当我死了。林凯听我说的过于悲壮,说,你可以不用这样。我说不这样,那还能怎样。
林凯说你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对你好你就接着,不接白不接,他对你好也会对别人好,反正他总要对一个人好。我大吼一声说我不需要他对我好,他想对谁好就对谁好去,反正别对我好,我承受不起。我说着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出来。我流着泪说我要找的人只对我一个人好,除了我,他再也不对别的女孩好,不管我老成什么样子丑成什么样子,他只对我一个人好。他对我这样,我也对他这样。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至死不渝的爱,这才是爱,这才是一个人对一个人好。不是你说的那样,这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这才是真正爱一个人。
林凯说李丹宁你要不让我把话说出来吧,我憋在心里太难受了。我说你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想听。我说完就蹲下来,正好我们停在跳沙坑的旁边。我身上一点力气也没了,手也不知道何时离开林凯的支撑。我把头埋在腿上,伤心的难过的哭了起来,我觉得我已经够倒霉的,没想到老天爷还觉得我不够惨,非要折磨的我生不如死才痛快。
林凯蹲下来说,他对你好不是别的,就是觉得你心地善良。我说你别安慰我了。林凯告诉我那个老头把我捡饭票交到食堂的事儿给他们食堂的人说了,他们老大发话只要你打饭都给你优惠,他们都知道你拾金不昧的事儿了。我不确定地说真的,林凯说真的。
我想站起来,却因为蹲在地上太久,哭的太厉害,再加上刚上情绪过于激动,一屁股蹲在地上。林凯伸手把我拉起来,我站起来就打他,他却没还手,我以为他不会还手,没想到下一秒他抱住了我,紧紧抱住了我。我当时被吓傻了,吓的说不出一句话。
然后,我就听见一句吓的心脏骤停的话,那个人打着手电筒不停的晃来晃去,大吼一声,你们干什么。
林凯拉着我的手就往外操场另一个出口跑,我们听见那人大喊别让他们跑了。一听就能听出来,那人是抓学校纪律的教导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