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

文|大乐先生

故乡的河

表哥在城里终于安家了，告别了租住十几年的城中村，买了一个两居室，要接姑妈去城里住。这样姑妈也终于在城里有了自己的一间房，再也不用像以前，到了晚上就过搭板子当床的日子了。

以前表哥表嫂刚进城的时候，孩子小，就放在农村姑妈带，表哥表嫂想孩子的时候，就回来把奶孙倆接城里，凑合一段时间后再送回来，来来回回的折腾这么多年。

表哥跑长途货运，出趟远门一两个月才能回，表嫂做做家政工作，一个月没有多少钱，姑妈为了减轻他们负担，每当表哥出车后，就带着孙子回农村了。

农村里，姑妈有田有地，吃用自给自足，开销不大，大伙儿一个村子倚河而居，相互都有照应，日子轻松。每天早上，姑妈都要去河边洗洗涮涮，成习惯了。孙子带着，给他一个麻线栓棍子上，做个饵，就可钓水世界的呆子——虾。

洗完衣物，姑妈坐在光滑的石头上，把双脚伸进河水里，涓涓细流滑过腿踝，泥沙漫过脚背，清澈见底，偶尔有小鱼小虾来亲吻脚踝，痒痒的，再看看孙子在那嬉水，这种天伦之乐是最快乐的。

姑妈年轻就守寡，苦了一辈子，都不知道甜是什么滋味。如今儿子终于在城里安家了，姑妈的心愿也就了了，孙子也城里上学了，这是过去不敢想的日子，现在终于过上了。

早上，儿媳上班孙子上学，姑妈收拾好家务，总习惯性去卫生间，把一家的衣服放水盆里手洗。洗衣机费电费水，手洗完衣服，还有最后涮过那盆水，还是清澈的，这盆水在拖地洗拖把之前，姑妈总在休息的间隙，把双脚寖在水盆里，这么多么熟悉和亲切的感觉，这是在家乡小河里多年的习惯了。

城里的脚盆里，没有乡下小溪里的鱼虾亲咬脚面，没有涓涓的细流，这一刻，姑妈湿润的眼睛里，想到的城里是自来水要钱，物业也要钱，米也贵菜也贵，什么都要钱，蔬菜还打农药，辣椒不辣，香菜不香，西红柿没西红柿味道，黄瓜没黄瓜味，农村的那片黑土地，养育了祖祖辈辈多少代人，一个人的骨气，从土地中来，土地长出了庄稼，结出了粮食，有了粮心不慌，从看待世界的目光里，便不再自卑；一个村庄的骨气，从土地中来，五谷丰登，人无欲，泥土蜕变成红砖，堆砌出温暖的家，村庄守着土地，不再向城市卑躬屈漆。

城市有我们追逐的梦想，却容不下我们的灵魂，故乡留不下肉身，却是灵魂永远的归处。

如果父母依然很辛苦，那我们长大了还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