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格林童话中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性别转换,那么这个故事会是怎样的发展?由索菲娅·科波拉执导的电影《牡丹花下》(The Beguiled)就仿佛是这样一种大胆的假设。虽然本部电影的中文译名为《牡丹花下》,瑰丽美好,嗅不到黑暗的味道,但是“The Beguiled”(受骗),似乎迎合了它惊悚爱情片的定位。
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北方人约翰·麦克伯尼下士左腿受伤,昏倒在树林里,附近女子学校的少女简在采蘑菇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把他带回了教师和学生都是女性的学校,一边救治他,一边保护他不被南方军发现。在这部电影里,受战争迫害的“王子”是约翰,两位教师和五名学生是“小矮人”。
当一个英俊男人进入了七个女人的世界,他会和白雪公主一样,在小矮人的助攻下得到幸福吗?还是,性转版“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暗藏着致命女人们的阴谋?
落魄“王子”的到来
人烟稀少、森林深处、采蘑菇的少女,电影开场的场景就有了童话的氛围。当少女把受了重伤的男人带回女子学校时,其他女人围着他,没有被他的脸冲昏了头脑,她们反应都很真实,或者说有一点冷漠。眼前这个男人是危险的,他是北方人,而她们是南方人,抛开性别不说,这一点也是她们中的一些人不想救他的原因。
在她们的踌躇之后,学校的负责人玛莎小姐决定收留他,至少先把他的伤治好。约翰被安排在了被临时当作他卧室的音乐教室。玛莎小姐把其他人关在了门外,独自一人为他处理伤口。别的女孩子虽然抱怨引狼入室,但是还是抵挡不住对这个男人的好奇,都站在被玛莎小姐封为禁地的卧室门口。
随着约翰的身体状况一天天好转,女孩们也悄悄溜进他的卧室,和他说一两句话。非常有意思的一点是,她们都在刻意打扮自己,想给这个男人留下好印象。也会和其他女孩争风吃醋,都称自己在约翰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朋友。这就好像是吊桥效应的道理一样,危险的男性反而更能吸引女性的注意力,“危险气质”是让她们把心跳加速当作心动的关键。
如果说还是孩子的女学生们这样的态度无常是好奇心驱使,那么年长女教师埃德温娜和玛莎就波澜不惊,拥有成年人的洞察力吗?当然不是。对于“活久见”的男人,她们都和那些女孩一样都有一种想要靠近他的冲动,而她们的感情带有了一丝情欲色彩。
电影开始不久后的一个场景令人印象深刻:在约翰被救回来的那天晚上,玛莎小姐为他一遍遍地擦身。她的动作温柔认真,但又能看出她在压抑着情感,稍显犹豫。我想在那一刻,整部电影从由一群女人善念引发的平淡故事偏离,因为她意识到了成熟男性的魅力,所以他注定会打破七个相互扶持女人的整体性。这是和传统童话中的七个小矮人对白雪公主的友谊是不同的。
对比玛莎小姐极力抵抗住诱惑,女教师埃德温娜在向约翰敞开心扉。他说她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人,任哪个女人听到这句话都会有一刻恍惚,这是个擅长甜言蜜语的“白雪王子”,而埃德温娜在和约翰诉说心事的过程中,也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
电影前半部分完全是约翰进了盘丝洞的故事,女人们确实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但是约翰没有感到困扰,更不会拒绝她们,不管孩子、情窦初开的少女或者是成熟的女人,他都为每个人创造出了“你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假象。他的调情是在有意识地制约着这些女人,试图打破同性间的平衡。但是女人们的羁绊是这么容易被斩断吗?
“王子”本性暴露
电影是以女性视角展开,约翰内心的想法没有表露。于他来说,制衡七个女人的感情可能是件愉悦的事,所以在伤好了之后,他没有打算离开,想继续在玛莎小姐的学校打理花园。
虽然玛莎小姐一开始被约翰震撼到,约翰也明显对她有暗示,但是她是这七个女人里最理智的。尽管其他人非常愿意约翰留下,但玛莎小姐察觉到了他已经把女子学校搞得乌烟瘴气,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周末,女人们精心打扮,穿上了华丽的礼服,为约翰践行。
在观众认为“白雪王子”要离开小矮人们,成为勇士时,他暴露了如狼一般的本性。约翰从来不是傻白甜的王子,他和玛莎小姐、埃德温娜暧昧不清点到为止的同时,临别前夜,进了另一位女学生的房间。被吃醋的埃德温娜发现后,她失手将他推下了楼梯,因为伤势过重,女人们不得不锯掉他一条腿。
和他偷情的女学生也没有维护他,尽管在此之前她是那么渴望得到他的青睐,她声称是他半夜闯进了自己的房间,坠下楼这件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失去了一条腿对于约翰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或者说这让他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锯腿”是女人们的复仇。一方面,像第一次救治约翰一样,玛莎小姐作为唯一的“主刀人”,她的决定可能暗含了个人对他玩弄女性的惩罚。另一方面,残废的约翰不再是欲望的代表,女人们也没有争锋相对的理由,她们之间的关系也会回到男人来之前那样。从这一刻开始,形势扭转,女人们又恢复了站在统一战线的状态,来对付这个暴躁的男人。
玛莎小姐想尽办法让女孩把暗示同盟军家里有北方人的蓝布条挂在门上,但是她被拄着拐杖的约翰发现,他发疯似地用手枪打掉了吊灯,威胁站在对面的女人们。她们很害怕,但是只能自己想办法。
“王后”是最后的胜利者
除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之外,恶毒的王后也是一个重要的角色。尽管这部电影中并没有出现性转版的王后,但毒妇这样的设定没有缺席,而且没有年龄限制。从埃德温娜的失手、年轻女学生的撇清关系到玛莎小姐的“锯腿”事件,这个屋子里的女人根本不是单纯可爱的小矮人,而是一群致命女人。在合谋“杀死”约翰这件事上,她们也脱掉了开场时“小矮人”的外衣,化身为了心思缜密的王后们。
为了不激怒约翰,女人们都顺从着他。有一天,在约翰发作后,埃德温娜为了安抚他,主动进了他的房间,施展美人计。另一边,心惊胆战的女人们坐在客厅,祈祷埃德温娜无事归来。突然,之前存在感很低的一位小女孩提到了“下士最喜欢吃简采回来的蘑菇做成的料理了,如果她不小心带回来了特殊品种,是不是就能……”,这一句话提醒了大家。
在没被约翰发现的情况下,简把毒蘑菇带回了家。大家都在策划一场宴会,来向约翰道歉。像那个夜晚一样,女人们再次穿上了更华丽的礼服,准备了精美的菜肴,尤其是约翰最爱的蘑菇料理。宴会的场景是非常诡异的,埃德温娜和约翰被蒙在鼓里,另外六个女人怀着心事,强装镇定,将毒蘑菇菜肴顺次递给了约翰,就像即将要完成一场死亡的仪式。
虽然埃德温娜不知道毒蘑菇这件事,但是在其他人的暗示下,她没有接受约翰给她盛的蘑菇。计划顺利进行,约翰死在了餐桌上。电影中,女人间的直觉和默契非常神奇,试想如果埃德温娜被爱情与忏悔蒙蔽了双眼,接受了自己不爱吃,但是是来自约翰的蘑菇料理,她们的计划就会失败,所有人都会丧命。然而,这是这部电影比较“童话”的一点,在女人间的感情上没有意外。
结局,七个女人把约翰的尸体装进了白色的布袋子里,放到了大门外,大门上挂上了蓝布条。大门内,七个女人坐在门口,就像是电影开场时的情景一样,约翰似乎没有踏足过她们的世界。
《牡丹花下》作为性转版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其实是被称作白雪王子和七个毒王后更恰当。作为女性导演执导的电影,我们可以看出她强调的女性力量,不是个人单独和困难斗争,而是注重女性的心照不宣与默契合作。
从这部电影中,不管男性或女性,被异性魅力吸引是不分年龄的,所以才设定了女孩、青春期少女和成年女性三类,但是可以看出来,不管因性别外来者她们怎么和同性闹小别扭,她们之间更深层的友谊是不会改变的。埃德温娜对约翰的爱是最真实的,她也为造成约翰失去了一条腿而后悔,想要弥补他,约翰死亡时,恰好是他和她感情正浓之时,而埃德温娜没有埋怨其他六个人。集体利益大于个人私情,这样的无私或许过于理想化,倒也符合它暗黑童话的本质。
性转版的“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没有给观众留下梦幻或者圆满这一印象,如果受伤的约翰当初没被“小矮人”捡回家,他的命运或许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