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已至

明天便是立冬了,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济南持续降温,一直会是阴雨绵绵的天气。我在想,如此天气转寒的季节,地球上会有多少人感到无助的寒冷,又有多少人依旧处在温暖的怀抱。冬天来临的时候,大大小小的麻雀会躲进早已收拾一新的温暖的巢中休憩,如蛇之类是早已潜伏于地底无声无息的了,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有许多人还在陌生、寒冷的地方徘徊游荡,正如此刻,我从教室的窗子向外看去,教学楼前路上陆续闪过行人,行色匆匆。偶尔也会有人不急不缓慢慢游逛,好似要学那闲庭信步的境界,或许他们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能把所到的每一个新的地方当成自己的故土,当作自己原本就是生长在那里。然而他们毕竟不是,他们连那些飘飞在半空的本地的鸟雀都不如,当然我也一样,是个过客而已。

手里拿着考研的辅导书,白纸黑字,印刷清楚,却越发让我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我瞪眼瞅着那些歪曲扭斜的怪异符号,看着它们在稀薄的纸上兴奋地跳动,激躁的节奏将书本震得瑟瑟发抖。它们忽而似是跳得厌了,一个个从纸上走出来,在我眼前的课桌上凌乱的散开来,排出繁杂的队形,有个领头的形似“L”的东西突然向我面上冲来,我被它吓得打了个激灵,抬头向四下里观望,自习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已是晚上十点多,我只得收拾了书,夹着往外走。

外面的气温很低,天空中还有零星的雨点,打在脸上,透着浸骨的寒意。我却并不想立刻赶回寝室,只想在这冷寂的夜空下独自行走,虽然身体已感到了彻骨的冷。

很久以来,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享受独处的时光,这在别人看来,大概就是所谓的孤独吧。我也并不否认,而且有些时候确实也会有这种感觉,这是区别于缺乏友情、爱情、亲情的一种感受与思想,是一个人在世界上特有的心里体悟,我把它作为自己健全情商的一部分。

想要丰富并提升自己的思想,就必须有足够的独自思索的经历。虽然有时候会让人觉得身处黑暗冷寂之中,就像我现在这样,在阴沉清冷的夜里,一个人走在昏黄灯光笼罩的小路上,偶尔会有一两个人骑着自行车风一般从我身旁闪过,好像我已经不是身处他们所在的世界了。在他们看来,像我这样大冷天在外面溜达的人,应该是个十足的神经病,或许,他们并没有这样想,因为他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尚且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脚下的路并不平整,时常会有凸起的石块碰到脚尖,我并未因此而低头,而是时常昂起头去看,头顶被两排高大白桦分割开的天空露着尖角,向远方延伸过去,正如一把细长而锋利的匕首,直插入夜的心脏。我陶醉于这种暗夜中思维任意驰骋的快意与自由。我便是这临冬暗夜的主人,谁也无法撼动我的思想。所谓的孤独,对一个拥有完全独立思索能力的人来说,只会令其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足以脱离他肉体所在的世界。

想起白天的时候,偶然看到一个残破的茧,破开的孔缝告诉我,它已死去多时。这该是化蝶的春茧,但不知为何,残破的缝隙上还留着一只细爪。它并未成功化蝶而去,过去这么久,它出现在我的眼前,当初挣扎的血汗早已风干,残尸尚存,我清楚地看到在那个阳光温暖的春日午后,将要化蝶的它躲在茧中,迟迟不愿出来。阳光刺眼的呼唤和野花弥散在空气中的等待交织着,它费力钻爬到裂口处,又退回去,如此反复徘徊,直到死在那里。以世俗的角度来说,它实在是懦弱到了极点,是一个纯粹的失败者。而我却以为它是一个十足的思想家,于命运安排的当口开始思索既定人生的意义。它选择了一个让自己独立于全世界之外的结局,在孤独中静静迎接死亡的降临。它选择在茧中死去,安享一份属于自己的孤独与宁静,而不是和同类一起去外面纷杂的俗世中苦苦挣扎。

我一直在想着那死去已久的茧,身上却已经被稀疏的雨点打得半湿,不禁又打了几个冷颤。明天便是立冬了,这样看来,明明冬已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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