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我就不再是孩子——离开父亲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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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写一篇写七年,第二十四篇。Twins妈关澜原创第六十四篇。育儿先育己。

父亲节临近了,同事在群内发了一个父亲节走心文案,其中一句是:“父母在,我就是个孩子。”我不假思索地接了一句:十几年前我就不再是孩子了。

说完,我就有点受不了了,哽咽着,因为这句话里面包含了太多不可为外人道的信息:父亲去世十多年了。我不再是个孩子。母亲在,我也不是一个孩子。作为孩子的人们得到很多爱,我很少,且早早失去最后的一点点。我不再是个孩子,我得学会坚强,学会自己长大。我不再是个孩子,我成为孩子们的妈妈,学着给他们很多很多我未曾得到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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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十多年****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已成年了,但我能回忆父亲的地方也很少很少,我仿佛都失忆了。也许他也不是很爱我,或者,他不善于表达,就像许许多多传统的农村父亲一样。

中学起我每天都会写日记,很精美笔记本,写了好多本。即便高中被母亲偷看都没有中断,但,中断在得到父亲癌症消息的火车站。眼泪和巨大的伤痛使得我无法下笔。往后的许多许多次想提笔写点什么,翻到这一页都无法继续。

父亲去世后的多年,我每年都去父亲墓前坐,用手指刻画父亲的忌日。但,每年,每年,每年,我都忘记父亲的忌日是哪一天。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对此也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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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孩子

父亲去世,我一夜长大。

父亲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了,因为生病,家徒剩四壁,还是租的。我带着妈妈上大学,妈妈打工赚钱分两半,我一半弟弟一半。不够的我自己赚。

我一度同时做4份工。学费不够靠贷款,毕业三年我才还清,换回我的毕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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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我也不是孩子

父亲去世后的三年,和母亲弟弟相依为命,此后,再次跟母亲形成斗鸡之势,水火不容。我又想回家,又怕回家。母亲又盼我在身边,但好不过三天又会恶言相向。我母亲总是打,总是骂,总是觉得我欠她的。

记得有一次我跟朋友哭诉,大哭,哭到呕吐不止。我的朋友问我,如果这时你爸爸在,他会怎样?我想象:我爸爸会拍拍我的背,叹口气。我朋友又问,如果你妈妈在,她会怎样?我的脑海里只有母亲在骂我,叫我不要哭丧,叫我要哭死远一点……

很多很多次,我都想一死了之。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还清了母亲给了我生命的恩,养我到大的情。

我希望母亲改变,爱我一点。我读了很多书,心理书,其实也没有用。有一次,我读到:“父母就是孩子的命运。”醍醐灌顶。——命运无法改变,我无法改变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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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不再是个孩子

原生家庭是我的“黑历史”,改变不了。我想另起炉灶:我想恋爱,找一个爱我的人。我想结婚,组建属于我自己的小家。

平凡如自己,爱其实是奢侈的。我不懂,以为天大地大,怎么会没有我的家。蹉蹉跎跎、兜兜转转,幸运如我,三十岁找到我老公,是那种我很安心,很放心的暖男。

没房没车没钱的两个人说要结婚,我妈说要跟我断绝母女关系。断绝关系我也要嫁,我老公说砸锅卖铁也要娶。

跟我母亲吵架,叫我滚,我就真的滚了。我真正不再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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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自己长大****

也许是因为我老公给了我足够多的爱,足够多的包容,足够多的支持,我仿佛找到了自己,开始向内求,从自己身上找力量,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学会自己长大。

以前留在心里的阴影仍然在,也许还在起坏作用,我在努力克服它。而新的记忆,幸福的记忆,美好的记忆,就好像榕树的根一样,覆盖掉了它,在上面野蛮生长。

有娃以后,还是一对双胞胎,紧接着,我有了第三个孩子,我更加不再是个孩子,我要长成我想要的大人的样子。我不但要自己长大,我还要长成我小时候想要的妈妈的样子。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我正在努力。

这几年,我感觉自己就好像竹笋一样,一层一层地突破身上厚重的笋壳,咔啦咔啦地拔节。别人也许看不出来,我自己这样觉得。成长就像减肥一样,要让别人看出来,起码得瘦十斤,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所以,光是自己感觉到成长还不够,还要成长到足够大足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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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过去我沉溺于原生家庭的泥淖里无法自拔,懂得这些太晚,浪费时间太多。三十好几才开始学着自己长大,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当年我考上新闻系,春风得意,跟父亲吹牛说以后要采访总统。后来在父亲重病期间,我父亲跟我说过许多许多他的故事,他说我是学新闻的,让我写成书。这些年,我光顾着自己生计,早把自己当年吹过的牛和父亲的遗愿尘封。若做成这两件事,算是长大吧。因为,若我父亲在世,他一定会说:我女儿长大了!

当年的姑娘,已经成了一枚中年女,还说要重新出发,学会长大。想来也是哑然。连岳说,中年逆袭很少,太扎心了。其实他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成长,其实跟年龄无关。只要出发,总可以达到。我希望这一天不会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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