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小说《趟过男人河的女人》(p5-7)

文学小说《趟过男人河的女人》(p5-7)

作者:张雅文  远方

人民文学出版社

第一章 死不瞑目的疯子

       大宝三两步就撵上了疯子,上来就夺疯子怀里的婴儿,疯子却抱住婴儿死死不放,两人就在雪地上你争我夺地争抢起来,似乎都忘记了手里是一个刚出生的活物,彼此都瞪着仇恨的眼睛, 像撕扯一块破布似的撕扯着可怜的小生灵。直到身后传来宝子娘心急火燎的喊声,大宝才急忙撒开双手。

     “哎呀,快别抢啦!当心吓坏了孩子!”

      大宝稍一松手,疯子终于找到了逃跑的机会,抱着孩子就向院外跑去,临出门的刹那,他匆忙回头扫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那个人,那就是他苦恋了一生的人!他想冲她说:“他们要抢咱的宝儿,你咋还看热闹?咋不帮俺一把啊?”可是还没等他说出口,一个令他痛恨至极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快拽住疯鬼,别让他跑喽!”这使他猛然意识到:不好!大哥又来抢俺的宝儿啦!快跑……”

      听到爹的喊叫,一股积聚了多年的厌恶加上眼前的愤怒,使大宝内心潜藏的疯狂,膨胀成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只见他三两步追上疯子,抡起拳头照疯子后背就是两拳。疯子猛地打了 趔趄,一把抓住门框,他回头恶狠狠地瞪一眼大宝,又低头瞅眼孩子,转头又向门外跑。大宝见他眼看就要冲出院门了,随手操起大门后的一把铁锹,照疯子的脑袋就狠狠砸去……疯子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似乎喊了一声“宝儿…”手中的拨浪鼓“叮咚叮咚”大响两声,就像一捆被推倒的秫秸,缓缓地向前扑去,临着地的刹那,被压在身下的婴儿发出一声微弱而沉闷的哭叫,接着,一股殷红的血就从疯子乱草般的头发里涌出来,浸红了白茫茫的雪地。

      一见到血,大宝吓坏了,手中的铁锹“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呆了一般盯着汩汩的血流……爹娘焦急地喊他:“快看孩子!快看孩子!”他才从痴迷中惊醒,慌慌张张去夺疯子身下的婴儿,可是疯子死不松手,只用那双铜溜溜般的眼睛凶凶地瞪着他,大宝越发吓得真魂出窍,连连后退。宝子爹奔上来,拚命掰开疯子的十个手指,这才把奄奄一息的婴儿夺下来。几个人抱着孩子呼呼啦啦进屋了,把个疯子扔在大雪地里。

      这一切,恰好落在刚刚进门的一个“雪人”眼里。这人戴一顶狗皮帽子,穿一件短得几乎露腰的小黑棉袄,腰间扎着一根麻 绳子,肩上背着鼓溜溜的麻袋。他就是这个家里的另一个多余人——二儿子王二宝。二宝一见疯叔被打倒了,扔下麻袋急忙扑向疯子,急火火地喊道:“二叔!二叔!你快醒醒!快醒醒……”可是,任他无论怎样拚命呼喊,疯子都瞪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这苍茫的世界,也凝视着这唯一的亲人,再也没有醒过来。

      “爹,不好了!二叔没气了!”二宝大呼小叫着把这噩耗送进屋去,然而得到的却是爹的一句嗔斥:“吼什么吼!滚出去把大门关上!”

      “快去找徐半仙,说不定……”

      “没气了找他干屁!”爹狠狠地股三宝一眼、压低声音说:“快!大宝,二宝,马上跟俺来!”

       宝子爹带着两个儿子奔出屋,警惕地扫视一圈昏暗的四周,确信没人看见,这才抬手向偏房一指。可是,两个儿子却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两个人谁都没有理解父亲的用意,直到爹的一只巴掌重重地扇到大宝的脸上,大宝才愣愣怔怔地向疯子奔去,走到跟前他又怔住了,盯着那双铜溜溜似的眼睛不敢下手,嘴里含含糊糊地嗫嚅着:“死了?……咋真就死了……”宝子爹见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如此浑噩,就压低嗓门,道出一句令两个儿子恍然大悟的话:“还愣着干啥?这打死人是哪码子事还不明白吗?”

      三个人终于把疯子拖进他以前住过的东偏房,宝子爹这才长舒一口大气。二宝看着直挺挺的二叔手里还攥着那只拨 鼓,不禁悲痛万分,一头扑到他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口口声声喊着:“二叔你跑出来干啥呀?你跑出来干啥啊?”

       这哭声惹怒了宝子爹,从他那厚重的眼皮里射出来的冷煞目光,厌恶地落到二宝抽动的肩膀上。此时,他思考着一个至关 重要的问题:人命关天,大宝能否逃过这场灾难关键就在这个混蛋了。打死疯子的情节他全看见了,如果他一气之下捅出去,那这个家可就完了!一想到这些,他顿觉双腿瘫软,脊梁骨丝丝直冒冷气,心里感到不胜恐惧,也就越发仇恨眼前这个嚎丧的二宝了。然而他虽然这样想着,却把一只充满父爱的大手,轻轻地拍在了二宝的肩膀上,面带着不尽的悲伤,沉沉地说道:“宝儿…… 别哭了,哭也哭不活。走,屋去吧,爹有话跟你们说……”

       二宝感到非常震惊,他不相信这话是说给自己的,他长到十八岁从没听到爹对自己这样说话,这充满父爱的话只有哥哥才能听到,他从来听到的都是没完没了的咒骂、呵斥和诅咒。为此他曾不止一次地问过整天大气不敢出的娘:“爹为啥总看不上俺?俺是不是后爹?”娘听到这话,忙瞅瞅窗外,低声说:“瞎说, 他咋不是你亲爹!”但娘说这话时眼里却條地涌满泪水,忙从锅里取出一个玉米饼子塞到他手里,“快去,到场院草垛吃去!”有次,娘刚把饼子塞到他手里,忽然看见爹横眉立目地出现在门口,娘顿时没鼻子没脸地骂起他来:“哪辈子的饿死鬼,成天就知道吃!”那次,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把饼子跟疯叔一人一半,而是含着泪水,把整个饼子都塞给了疯叔。

       “二宝,爹跟你说话呢,听到没?”爹充满慈爱的声音又响起来,二宝受宠若惊,忙止住哭声,抬头望着爹。爹正把一种从未有过的慈爱投到他脸上,这使二宝缺少父爱的心灵一阵颤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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