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父亲的忏悔(五十三)

王生开着车拉着父亲,去找那个算命先生,正好他不在。王生就从先生的老婆那里要来了电话号码,把儿子和女孩的生辰八字告诉先生,先生在电话那头只说了个大概,就是明年是儿子的本命年,犯忌,不能结婚,要想结婚一定要在年前结婚。加入到了年后,那就要等到后年才成。

并且先生还说,当年结婚的最好时间是五六月份,或者后季的十月份都成,好日子多得很。王生一听也很着急,加上王生的父母和英子的父母也都在一个劲儿地催,王生的父亲都要80岁了,有肺心病,冠心病,时常住院治疗,老人一直念叨着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孙子结婚,能抱上重孙重孙女,实现四世同堂,他到黄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王生的丈母娘更是着急,王生的儿子是她的第一个孙子,也是她一手带大的,眼看着孙子瞅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她高兴的了不得,甭管别人态度如何,她最为着急,总想着赶紧给外孙把这婚事办了。外孙一直在她跟前,她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有了自己心爱的意中人,爱意浓烈,却又相隔千里,现实版的牛郎织女,她就着急上火地想要成全这桩姻缘,让自己的孙子不要为这事煎熬。

两个还彼此钦慕,不是你到他家,就是他到你家,一旦不再一起,电话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看着两个人如此爱恋,王生和英子也心疼儿子,想当年他们两个就因为王生的父母嫌英子没有一分正式工作,这事也就这么一直拖着,一直拖了一年半最后王生的父母拗不过儿子,这才勉强同意他们两个的婚事。那个时候王生的单位离英子家也近,王生的心思全在英子身上,整天价往英子家跑,晚上也住在英子家,两个人有说不完的情话。

就是因为王生的父母不同意,这事就一直这么拖着,期间他们两个的煎熬王生是感同身受的。

正因为这样,当遇到儿子的婚事,王生从心底里是疼爱儿子的,看着儿子不辞辛劳的奔波,他比他还着急。按照传统的思想,他也想尽早把孩子的婚事给办了,也就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他担心自己是否太着急了,于是就三番五次当着儿子和恋人的面,审问他们对结婚这件事的态度。他每次总要先从儿子开始审问,问他愿意跟她结婚吗,儿子很严肃地表态,他愿意。然后他又转头问未来的儿媳妇,你愿意死嫁给他吗,女孩也非常严肃地点头表态,她愿意。

然后他也会郑重其事地宣布,“我要的就是你们两个的这句话,这下你们不用再管了,剩下的事由我来办!”当未来的儿媳和亲家要回去的时候,他和英子还有儿子开车送他们回家,并借这个机会到未来的亲家家里去提亲。

两家相隔1200公里,他们开着车,早早出发,只在服务区稍作停留,吃饭上厕所,然后一路高速赶到河北省保定市已是晚上九点。未来的亲家母竟然把他们安排在了镇子上的宾馆,直说家里太脏太乱,住不下贵宾。王生只是觉着没必要这么铺张浪费,到家里住着就可以。可未来的亲家母坚持要要让他们住宾馆,王生只好不再坚持,客随主便,就住在了镇子上的宾馆。

直到第二天女孩才和母亲来邀他们回家吃饭,王生开着车按照他们指引的路线到了女孩的家里。

冬天的河北,万木萧索,薄薄的轻雾笼罩着天空,如同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车辆在寒风中“哼哧”“哼哧”地往前吃力地挪动,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身上包裹着棉衣,一个个就如同将要上战场的战士一般全副武装,那些骑着电动摩的人们还包着头巾,在寒风中弯腰曲背,以比人走的快些的速度在艰难地爬行着。

女孩的爸爸“哈哈”笑着迎在门口,他头发花白,个头稍矮,胖墩墩的,脸上还有一些肉疙瘩,穿着一件厚厚的棉上衣,身上满是油污,鞋子也是脱了皮的,还沾有泥巴。打哈哈的档口,那牙齿是黄中带黑。

寒暄了一番,王生就进到房子里,那是一个大楼的一层。迎面是一排破旧的柜台,柜台里面摆着各样货物,有烟酒、糖茶,全都是些小百货,柜台上盖了一层尘土。柜台后面是货架,上面也是林林总总摆放着重复的百货,没有章法,随意堆放。货架的左首有几间隔开的屋子,从外面看进去是两个卧室,靠里手的是厨房,黑漆漆的。

靠着右首,摆了两张麻将桌,坠子周围摆着乱七八糟的扶手椅子。门口的里面两边都摆满了进的货物,以矿泉水为主,尤其是那个“老白开”商标最为醒目,还有北京二锅头,衡水老白干等等,就随意地堆砌在那里。

几个人在一张方桌周围坐了下来,很快未来亲家的饭菜就端了上来。未来的亲家还提了一壶自酿的白酒,给王生和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其他人随量,他也不强求。

边吃边聊,自然少不了他们当地的特产。比如他们引以为傲的烙饼,卷着腌肉,那是他们当地人最爱吃的特产,亲家还专门给王生卷了一个烙饼夹肉,真的王生是怎么也没有品尝出没未来,只是觉着咸的要命。亲家倒还吃得津津有味。两个人吃着,把那满满的两杯酒竟然也喝光了。网上没有觉着眩晕,也没有头重脚轻,只是觉着全身燥热,身上暖烘烘的。

两个人便聊起酒来,王生直夸未来亲家的酿酒手艺不错,这酒还真是不错,喝了舒服,不上头。亲家则打开了话匣子,他说自己酿酒已有几十年了,他还带着王生到他隔壁的那间卧室加酒库,那是一个十足的垃圾场,一坛坛大的黑色的酒瓮随意地摆放在地板上,上面都用塑料膜封着,用麻线束紧着瓮口。上面盖着足足有一铜钱厚的尘土,蛛网见缝插针地弥漫着酒瓮的中间。

王生瞬间就觉着有些反胃,就觉着喝进胃里的酒一个劲儿地往上涌。他咽了几口唾沫,好不容易才把泛上来的酒给生生压了回去。他耐心地听着亲家给自己讲解酿酒经,还说这酒的利润大着呢,那些酒场可是暴利啊。还自告奋勇地毛遂自荐,假如王生有意向开个酒厂,他可以把自己的酿酒工艺无偿传授给他。

王生随声附和,好啊,这个生意确实好,假如有这么一个项目,那可真是稳赚不赔,把老头聊得兴致好高的,他还把王生几个人逮到了他的酒坊。在这里他看到了一片足有五亩大的一块场地,高低不平,坑坑洼洼,有几只羊在这个院子里散步,脚底下到处都是羊粪。在一个角落,有一字摆开的平房,看样子被烟熏得黑漆漆的,有的还斜立着几个生锈的烟囱摇摇欲坠,推开栓着的木框门,地上蹲着两口酒瓮,比他的卧室里的酒瓮更大更脏,连黑漆漆的瓮壁都看不见了,到处都盘着蛛网,一股霉馊为充斥了鼻腔,王生便礼节性的在门口战力片刻,就返身出去站在门外听亲家喋喋不休的讲他的酿酒历史。

一时内急,王生想要上个厕所,儿子把他领到那个盖了两小间的厕所门口,掩着鼻子让他进去。王生个头高,低头进了厕所,只见厕所全都堵着,拉的屎尿都冻僵在那里,看样子水管也冻坏了,也没法冲下去。王生屛住呼吸撒完尿,本想解个大手的,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王生是个极爱干净又有些洁癖的人,这得益于他的母亲的言传身教,母亲就是一个极讲究卫生的人,老家的院子时常连一片树叶也没有,窗明几净,地板也是拖得干干净净,就连每一个死角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得益于母亲的干净整洁,他们姊妹几个几乎没有得过什么小病,就连感冒也是极少,从小到大,他们姊妹四个没吃过药,没打过针,他和姐姐得了急症住了几天院,之后也是恢复如初。也真因为如此,他们一个个都很健康。

母亲的美德传给了他们姐妹几个。因此到了亲家这里,没地方睡觉,吃的还算勉强,不管怎么样也得咽下去,否则饿的慌啊!

至此他才回想起儿子说过,他的恋人从初中开始,就一直住在保定城里的姨娘家,后来考上北京一所二本院校,也便住了校。她也极少回家。无奈儿子感叹,这样的家庭能出息这样一位奇女子,这真的算是奇迹了。

王生是怎么样也无法把这样的家庭和那样一个知书达礼,贤淑聪慧的女孩联系在一起,也难怪女孩九年时间里很少回家,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陷入了一阵忧心忡忡:家庭的环境能够造就一个人,也能毁灭一个人。而女孩子选择了逃离,这让她出落得个头很高,雍容华贵,倒像一个地地道道城里知识分子家庭的大家闺秀。原生家庭的邋遢、肮脏在她的身上到底能沉积多少?他又得花多少年时间改掉这些不好的习惯?

他笃定这个姑娘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一些不良的习惯,他几乎能够预见到他们的小家到处都是一些本该丢弃的垃圾,可还是在那堆着,大家熟视无睹,感觉不到它的多余和碍眼,一套好端端的价值百万的房子却堆满了垃圾。儿子是个极其懒惰的人,估计这些垃圾要收拾得他去给他们大扫除,这个任务必将是他的,因为他和英子少不了给他们带孩子,那个与垃圾为伍的家他怎么能够忍受?

九年的陶逃离,依然把她从一个原始人进化到了现代人,尤其是四年的大学生活让她出落得跟出水芙蓉一样,白中略带黄色的皮肤,高挑的个头,披肩的长发,走起路来带风,一口字正腔圆的标准普通话更让她增色不少。

难怪极其挑剔的儿子能被这个姑娘迷得神魂颠倒,一见钟情,就依然和那个死缠烂打的姑娘分了手,看来这儿子的眼睛刁里。

王生接下来就和未来的亲家的说起两个孩子的婚事,亲家也直言不讳,态度非常明朗,两个孩子的婚事他没有意见,彩礼不要,两个孩子也相处有一年多时间了,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一切从简,他们由于收储葡萄生意不好,手头拮据,也没有什么嫁妆。你们看着方便操办就成,不要委屈了女儿。

不愧是做过企业的人,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王生说,彩礼你们这里没讲究,我们那里有讲究,就各从了各自的乡俗吧。彩礼我们拿出六万六,也是个吉利数,毕竟你们养育女孩也不容易,还供她上了大学,就这大学四年,不得十万下不来,一点彩礼不出,我们良心难安,你们还是收下吧!

其他一切从简,我们举双手赞成。两家人说的和和气气,还有一些具体的琐事就由英子和亲家母商量着办就是了。

时间还算充足,亲家母就带他们到附近的旅游景点转了半天,第三天就折返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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