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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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的五一劳动节，正逢天时地利人和，那时小杜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小张美丽大方，气质端庄，在天地的见证下，亲友的祝福中，踏入了婚礼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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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杜，男，生于1945年的春天。据说生下来时，特别黑，还很瘦小。刚出了满月，日本鬼子就来到了这个在地图上基本找不到的小乡村。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往往邻县的山里跑。也许是害怕，也许是饿的，小杜在妈妈的怀里哭闹个不停。邻居一个大婶跟小杜他妈说：“我说她大娘，瞅你家孩子闹得，那不得把老日给招来呀。前面就是寨河了，干脆把他给扔了吧，这孩子还那么瘦，根本养不活的，以后等太平了再生也不迟。”妈妈看着怀里的小杜，又看看身后就要追来的鬼子，眼含泪花，把小杜紧紧地裹了裹：“孩儿呀，不是妈狠心只是你生的这世道太不好了。”说完就要往河里扔。这时，小杜的姥姥忙拽住：“闺女，说啥也不能扔，这是条性命。好歹还是个小儿呢”就这样小杜的小命给保住了。

  小杜的家不算殷实，但总能吃饱。尽管没什么营养，可小杜的个子像是薅着长一样，高中毕业时已经一米八了。街坊四邻都不敢相信当年跑老日时差点扔河里的黑小子怎么出落得如此挺拔。小杜酷爱文艺，上中学时就在学校举办的文艺活动中露鼻子露脸，而且相声说得特别好，革命歌曲不错。如果那时有中国好声音之类的海选，估计小杜也是一颗明星了。小杜的篮球也是一流的，在学校时就是中锋。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小杜，在当时那个年代里，虽算不上英俊，但也博得了大多女同学的青睐。许多女生都在悄悄打听着小杜，其中就有不少小杜妹妹的同学，模样都不差，每逢假日就会借着找小杜妹妹的名义去家里和小杜探讨“革命人生”。可小杜愣是一个也没看上。在小杜的心里，他一直有一个愿望：找对象一定不找农村的，不然一辈子待在农村有什么意思！

  大学毕业后的小杜，工作有了，户口也是商品粮了，登门说媒的人多了起来，小杜的父母一直在劝说他找一个农村姑娘，能给家里挣工分。可小杜很坚定，丝毫不放松心中那个愿望。

  小张，女，1948年秋天生在一个没落的小资本主义家庭。比起小杜，小张的童年是幸福无比的。首先，家是城里的，不管怎样条件就比小杜好了一大截。小张的父亲在学校上班，从小小张受的就是很严格的家庭教育。又加上小张的奶奶是一个没落贵族出身的女人，小张又是跟奶奶长大的，因此浑身上下透着不同于旁人的气质。

  小张初中毕业后经街道推荐上了卫校，毕业后顺理成章分到了医院上班。护士一直以来就是一个不错的职业，特别对女孩子来说。小张是一个清秀的女孩，虽不是浓眉大眼，但皮肤白皙，细鼻子细眼，一看就是一个贤淑的女人。在单位里小张和另外两个女孩被称作是“三朵花”。医院里有了这么三朵花的点缀，顿时生机盎然起来，好多单位的年轻小伙儿包括风流倜傥的小杜，有事没事的总爱往医院里跑。小杜和小张就是这么认识的。

  起初，小张对小杜没多大的印象，只记得这男孩个子挺高的。小杜也是一个在女孩子面前没多少话的人，好像是自卑吧，总觉得自己是农村出来的，底气不足。给他俩牵线搭桥的是小杜的一个铁哥们小王。小王当时家里有病人总是去医院拿药，一来二去的就跟小张他们混得很熟。一次闲暇时，小王问小张有对象没有，小张说没有，小王说：“我给你介绍一个吧，我哥们，比你大三岁，估计你也见过，我们一起来医院玩过。个高高的，人也好，家是农村的，不过户口在城里，还是吃皇粮的呢。”小张说那行吧，见见吧。第一面见得很顺利，小杜也不再那么不自然，而且心里窃喜：嗯，是个好姑娘，就她了！小张出于女孩的矜持对小杜很谨慎，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觉得这个男孩挺实在的。

  小杜有了心仪的姑娘，周末也有了去处，只要小张值班，小杜就去陪小张聊天，聊来聊去，小张也喜欢上了这个青年，觉得小杜也不是那么黑了，一双小小的眼睛倒也可爱之极。两人慢慢地就到了热恋的状态。一个周末碰巧小张歇班，小杜就提议带小张去他们家见见父母，小张不好意思地答应了。小杜借了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载着心爱的姑娘回家了。当时正是秋收的季节，刚进村，地里干活的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聚集到了小张、小杜的身上，那时能骑自行车不亚于现在开一宝马，人们都在暗自惊叹杜家的大小子怎么这么有本事，不仅骑上了“洋车”，还带回来一城里的姑娘，而且还是一俊闺女。小杜在人们艳羡的目光里穿行着，不觉趾高气扬，也不走大路了，哪儿人多就往哪儿钻，途中还不时地跟大爷大娘打招呼。小杜家的地里，小杜他爹和他三弟正在干活，三弟瞅见了大哥，就对老杜说：“爹，俺哥回来了，你看还带一个女的。”老杜仰脸看了看，低下头啐一口唾沫：“烧包样！”说话间小杜已走到了自家的地里，对着正在干活的爹说：“爹，我们回来了，这是小张，我对象。”老杜嗯了一声就没再理小杜。小张的到来使这个不大的乡村热闹起来，庄上所有的女人小孩都挤在小杜家看这个城里的姑娘，小杜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小杜的妈妈也高兴地合不拢嘴。唯独老杜，他不愿意，因为他觉得城里的姑娘都是好吃懒做型的，还娇气，没农村姑娘经摔打。可小张第一次来家并没有表现出对小杜家及家里人的冷淡，相反还很随和，知书达理的，老杜就窃喜：嘿嘿，这傻小子真行，给老杜家弄一城里媳妇。

  当然，小杜随后也见了小张的奶奶——张家最有权势的老太太。老太太很看不上这个黑瘦的孙女婿，可怎奈自己已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张家老夫人，也只好同意了这桩婚事。小张的妈妈不怎么挑剔，觉得只要女儿自己愿意就行，况且这个小伙子也挺招人疼的。张妈妈还省吃俭用地给小张扯了几尺花布，算作嫁妆。这在当时破四旧的年代里礼物已经相当奢侈了。

  1969年的五一节，小杜和小张举行了婚礼，不隆重但很热闹。在小杜单位的食堂里，新人双方的领导及好朋友都到了，管食堂的史师傅做了几桌的好菜，就这样小杜和小张开始了他们幸福的生活。

    2019年，小杜小张已结婚五十年了。岁月让小杜变成了老杜，小张变成了老张。                                        相爱的人所追求最浪漫的事，正是老来时可以聊聊天，斗斗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们虽没有海誓山盟，花前月下，但总是那么心有灵犀……金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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