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临水照花·心

        从来没有注意过身边的鸢尾，印象最深刻的是梵高画里的鸢尾，热烈得摄人心魄，只要看一眼，浓烈的颜色就要往身体里钻入一部分。

      今春有些不同寻常，瘟疫悄无声息地降临，席卷全球，中国采取了有力的措施，遏制了病毒，但是，在许多国家和地区，瘟疫还在肆无忌惮地蔓延。虽然自己是那么微不足道，还是无谓地担忧。内心就像海明威在《丧钟为谁而鸣》的扉页上题写的那样，“没有人能自成一体、成为与世隔绝的孤岛，每个人是广袤大陆的一部分。如果海浪冲掉了一块岩石，欧洲就减少，如同一个海岬失掉一角，如同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的领地失掉一块。每个人的死亡都使我哀伤，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所以，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为你敲响！”其实还要更甚一些，每天习惯了刷新闻，剧情变化如此之快，如此复杂，超过了我所有的认知，我束手无策，徒增了许多焦虑。

        3月底，尚未开学，校园里特别安静，少了人的干扰，植物和鸟似乎更热闹了。红的、黄的、紫的、白的野花小小的开在草丛里，随着风轻轻摆动，像夜空里的星星；李花、桃花、杏花、樱花，一树树繁花似锦，如雪片般随风飘落。

        在池塘边，隐忍了一个冬天的鸢尾丛冒出了嫩绿的新叶，抽出了亭亭的薹，薹上顶着一个紧裹的小花苞，浓浓的紫色，如梵高画里的，像要流出来。

        在旁边的一丛，已经有花绽开，却是淡淡的紫色，像掺了水分的水彩画，颜色随着花瓣的绽开，慢慢地晕开了，晕开了。花叶那么从容地舒展着，临水照花，轻轻摇曳。

        我停下了脚步，看着这朵临水摇曳的花，想起了希腊神话中水仙花神纳喀索斯的故事，他爱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以至于溺水而亡，死后化为水仙花。一个唯美的故事，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此时我却羡慕这个极度自恋的纳喀索斯，我也羡慕这朵临水照镜的鸢尾花，他们观照着自己窈窕的身影，也照见自己的内心和所爱，为了爱和美肆意生长，锲而不舍。而我是怎样的呢？！

      我的眼睛里每天浮掠过繁杂的人和事，耳朵里充塞着咒骂的冷言恶语，为了吃饭做着好不喜欢的琐碎工作，我听着别人的使唤，像来自毫不相干的深渊，却被它支使，像陀螺一样打转，打转，直到失去了方向。

      停下来，看看临水照花吧，也顺便照一照自己的内心。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妄，病毒、学生、领导、同事，跟自己又有何相关呢？！我承认，我依然关心世界，我也爱学生，爱工作，但是过分的爱和关心，过分的责任，也让我被此绑架了。如果说纳喀索斯是一个自恋的极端，那我恰恰是另一个极端，我谁都在乎，唯独不知道怎么在乎我自己了。我看着水里随着波纹摇摇晃晃的自己的影子，和一大团柔软的云交织在一起，我爱极了这个时候的自己。

      像一块石头重重落地了，我又回到了那个嘈杂的环境，却像换了一个心。在《绿野仙踪》的故事里，铁皮人历经千辛万苦，想要拥有一颗心，此时的我，也像他。有那么一段时间，心丢失了，静下来洗一洗，想一想现在的处境，想一想未来，每一天努力地去做，只有经历这个过程，才能找回那颗曾经滚烫的跳动的初心。

      很久很久，没有写过一个字。以一首诗，结束自己奔跑的思想，回归现实，超越现实——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2020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