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萍商定的旅游计划如期实施了,我们打点好两个人简单的行礼,带上了我不久前买的那台海鸥牌照相机,离开了家门。
我和萍刚刚筹建起来的新家,虽然我们不相信什么封建迷信,但是看看自己满屋子的东西,我们自然也是不愿意留下空房的。于是,我用了一下做班主任的特权,从自己班级的学生中挑选了一个得意门生,授命他在我们外出后代为看守,知道他一定会尽心尽职;萍也托四周的邻里代为照看,免去了她那一份外出后的牵挂。
如此这般安排妥当后,我们也就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一切总算放下了心,我们这才登上了去淮阴市区的客车。
八月十八日早晨,我和萍顺利地登上了淮阴市港航集团所属的大运河上的清沂号游轮。当老船长知道了我曾经在他们职工子弟学校教过书,而且就是写了《母亲啊,大运河》那篇报道他们生活一文的作者,他竟然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夫妻。
老船长一再地提起我毕业前对他们港航集团职工子女的辛勤教育,以及我不久前刚刚搜集整理并出版了的那一本散文集──以大运河为题材的《大运河》。
由于这一渊源,我和萍受到了全船长和船员们的特殊照顾,我们被老船长亲自安排到了游轮尽头供贵宾休息的一间整洁僻静的小单间里。不仅如此,老船长还一再要求上岸去替我们减收票款,但是这被我和萍婉言谢绝了。
老船长亲自安排好了我和萍的住处后,见我们是新婚,他又特意安排人给我们送来了一束刚刚采摘的玫瑰花。
我和萍收下那束鲜花后,把那些花都插在了一只我们自带的大茶缸里,于是在我们那间临时呆的六平方米左右的小仓里,便立刻有了一种大自然的气息,满仓都散发出了一缕缕大自然的清香。
由于有了老船长和他的船员们的悉心照顾,我和萍的起居、吃喝,自然就少去了许多的麻烦。我们只留下一门心思,尽情地去饱览祖国河山的秀美壮丽。
游轮顺着大运河曲折东行,经过古老繁华的淮安县城南下。两岸青翠伴楼宇,自是说不尽的繁华竞争艳。天气也格外晴朗,更使游人兴意盎然。
游轮经过扬州、镇江两地时稍作停留,傍晚时分游轮驶入了长江。
我和萍都是第一次坐轮船在长江上遨游,自然是感到十分地新奇,免不了去作一番鉴赏和体味。我俩手扶着游轮的护栏,相依着伫立在船头。
我身着婚礼上穿的那件淡黄色的短袖衬衫,紧紧地束在腰间,不断地迎着风浪指指点点,颇有一些指点江山的气势。我和萍热烈地谈论着那击碎的潮头,那荡起的巨浪,那高高飞溅起的浪花。
巨浪层层压来,迎面曲折蛇行,游轮乘风破浪,一往无前。江风有一点儿大,吹拂起萍的秀发,吹动着她那粉红色的贴身连衣裙,显现出了她那俊美的轮廓。夕阳的余辉,映照着她那因兴奋而涨红的脸庞,更显现出了她青春的秀丽。
天蓝,水美,人更美。我不由自主地有点儿沉醉,旁人的谑笑,老船长的安全絮语,我这时都已经置之于脑后了。
次日凌晨,船到了无锡,停泊在了大运河无锡市区段一立交桥南面的河面上,紧靠在锡惠公园的旁边。
这一天,我和萍离开众游客,自行出游,早出晚归,依次登上了锡惠公园南边的锡山和北边的惠山。
我们先登的是南边的锡山,说是锡山,其实这里早已无锡,大概无锡这个城市也因此而得名吧?我们从锡山的北坡拾级而上,虽然每个人身后只背了一个小包,但是到了山顶也颇使我们疲惫不堪了。
中午时分,烈日正焰,我们来到了锡山顶峰。萍早就已经娇喘吁吁,香汗淋漓,鼻歙上也是细细的汗珠,但是她显然兴致很高。将要到达山顶时,她放开了我搀扶她的手,率先跑步登上了山巅。
我在萍后面紧紧跟上,在山顶牌楼边的一块岩石上,我铺好了一张从山下买的《无锡日报》,帮萍系下了她身后的背包,扶她坐下,然后掏出手帕,替她掸了掸脸上的汗珠。随后我也拿下自己的背包,在萍的身边又铺了一张报纸,坐了下来,并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两瓶矿泉水,又拿出了两袋点心。于是,我们两个人就在这锡山的山顶上,就起了午餐。虽然吃的简单,人也很疲乏,但是我们两个人都显得十分地开心。
稍作小憩,并补充了体力,我们扶着山顶边的铁扶栏,凭栏临空而望。山下那葱绿的山景,那繁华的都市,那立交桥处忙碌的人流,那川流不息的车辆,统统被我们尽收眼底。这里肯定没有登泰山观日出的那般壮丽和宏伟,但是我和萍当时也颇感到了一种那样的满足,自有那么一番登泰山似的体会。
上山容易下山难,在这里似乎并不适用。下山时,我们吃饱了肚子,又少去了背包里的重量,自我感觉轻松了许多。我们两个人手搀着手,沿着台阶,蹒跚而下,边走边说笑,反而觉得轻松自如,似有飘飘欲仙之感。
下午,我们攀缘了北面的惠山,自不免少了先前登锡山的那般兴致,于是我们便草草地收了场。
下了惠山后,我们就深入到了山下的大街小巷里去游览,萍很快便被那些到处叫卖的泥塑和各类用泥烧制的工艺品吸引住了。她摸摸这,瞧瞧那,流连忘返。我伴随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一起看,遇到了我们两个人都合意的,我们便顺手买了下来,只是碍于搬运和携带的不便,到了终了,我们自是免不了留下了一番遗憾。
那腾空而嘶的奔马,那展翅欲飞的雄鹰,俱是那些烧制品中的精华;那一个个泥塑的各类动画人物,栩栩如生,更是显示出了泥塑工匠们的超凡技艺。我和萍自是分别挑选了几件精品中的精品,让人包装好了后,装了满满的两个小木箱,由商家叫人替我们都搬上了船。
离开了无锡,船夜行日息,第三日早晨,船到了苏州,进了苏州市的轮船南站。我和萍一大清早就起了床,洗刷完毕后,我们率先下了船。临离开船时,老船长叮嘱我们,下午七点钟左右,游轮出发去上海,提醒我们按时返轮。
下船后,我们两个人沿街评析了沧浪亭、留园、拙政园,整整一个上午,我们都沉浸在苏州园林建筑的审美情趣当中。
下午,我们乘公交车去了虎丘,在坠剑池边,我俩依着假山,请人用我们自带的海鸥牌照相机拍了一张两个人的合影。然后,我们就乘车赶往苏州北部的火车站,我们一边浏览苏州的城市风光,一边去探望住在苏州火车北站旁边的我的姑奶。
提起我的姑奶,那也是一个苦人儿,她长年寡居,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女,只有一个从孤儿院抱来收养的女儿,她老人家这时候已经年届七十。
以前,在我一家病祸连连、穷困潦倒的时候,她在自已经济并不宽裕的情况下,还经常给我们一家人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些年,我们一家人一直都在心里记挂着她老人家,每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要么请她回淮宝与我们同住,要么给她邮寄去一些家乡的土特产,以慰彼此的思恋之情。
我和萍下车后,买了一些老人家能吃的点心,沿途问着人,一路寻找到了姑奶的住处。老人家对我们的忽然到来很是惊喜,在那里我和萍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些老人家平时的饮食起居,自然不免在那里多作了一些逗留。
从老人家那里出来,我们就忙着找车赶回,但是紧赶慢赶,当我们赶到轮船站时,我们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这时候,老船长正亲自站在船头等着我们,我们向老船长简单解释了几句我们迟到的原因,老船长自是无话,于是游轮又鸣笛启航。
第三日上午八时许,船到了上海外滩,停泊在上海大观园边的小湖上。上海大观园是电影《红楼梦》拍摄外景的地方,我和萍在大观园的大门牌匾下留了影。这一景点自然引起了萍的兴致,她笑话我道:“你也是一个新时代的贾宝玉,平时不注意个分寸,到处瞎留情。”
我知道萍话中所指的是什么,我便笑着回敬她道:“只可惜,你既不是林妹妹,又不是薛宝钗,你只是我这个小人物的唠唠叨叨的老婆。”萍听了我的话,她拍打着我开心地笑了。
大观园里的“绛珠亭廬”,自有一番趣味,这里似乎还留有林黛玉的气息。
我们在园中那一张由长条石做成的石头凳子上坐下,我在歇息,萍却一点儿也不显得疲惫,她一边兴致很高地鉴赏着身边的墨竹,一边若有所思,好象在想着些什么。
末了,萍拉着我的手,非要我陪着,在那条石头凳子前面的假山旁,请这里的专业摄影师替我们拍了一张立等可取的照片。萍端坐在一块两边支起的大石上,幸福地微笑着,我半蹲在她的身边,搂着她的左肩,这是我们在这次旅游中自认为最得意的一张照片。
面对着这张照片,萍自然又免不了有一番感慨,她对着我说道:“如果真有林黛玉在世,看到我们两个人现在这个样子,她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感触呢?我多么希望全天下象林妹妹那样的人,也都能够象我们一样,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啊。”
下午,游轮驰向了这次旅游的最后一站,也是我们向往已久的城市——杭州。
第四日黎明,船停泊在杭州城外的大运河边,一直要等到明日上午,才能够返航。
我和萍依旧一早下船,离开了队伍,单独旅行。萍如数家珍般地列出了一系列杭州著名的景观:钱塘潮、六合塔、虎跑寺、龙井寺、双峰插云……西湖的断桥残雪、宝俶塔、柳堤闻莺、花港观鱼、三潭映月、秋瑾纪念馆、岳王庙等。
我全天都由萍领着,由她凭着从地摊上买的一张导游图,带我一一走过了以上的景点。在柳堤闻莺处,我听到了庞大的钢筋笼子里绿色的鸟儿清脆的鸣叫声,我禁不住也动了童心,掏了一元钱,买了一支手拉的竹哨,那竹哨一吹一拉便能够发出悦耳的鸟鸣声。萍很快也对这支竹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刚玩了一会儿,就被她讨了过去,她玩了一会儿后,还精心地收藏了起来,说要带回去学着做,多做出一些来,送给老家的孩子们玩。
我们游遍了西湖,结束时来到了断桥残雪岸边的纪念品商店。萍为双方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各自买了一个小小的纪念品,还为我买了一套精美的台笔,当最后为她自己挑选纪念品时,她犹豫了再三,虽然对一串仿珍珠项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是最终还是在售货小姐鄙夷的眼光中离开了。
那时候,我们囊中羞涩,我也无可奈何,事后我总觉得对不起她。一年后,我因笔会重返那里,那位小姐还在,只是已经不认识我。我甩给她一千伍佰元,买了一串最贵的最上等的珍珠项链,我兴冲冲地带回来送给萍,而萍总觉得没有她那一次看中的那一串好。
在岳王庙,我们两个人还有一番争议。话题是由我提起的,我痛恨那跪在门旁的奸臣张俊和秦桧夫妇,我为岳飞被害风波亭愤愤不平,认为岳飞是愚忠,为了那个南宋小朝廷死得很不值。
萍听了我的话,她却不这样看,她说:“在那个时代,岳飞如果不归,那就是抗命,他就不会再是人人景仰的忠臣,他又岂能再令文臣武将们心服?即使他的性命得以保全,他又岂能再有领兵驱虏的机会?如果他归而屈服,他的生命也许会得以延长,但是那岂能体现出他的峥峥铁骨、凛然正气?那又怎么值得你我去追忆和怀念?”
我听了萍的这些话后,觉得她的话里透出了很多道理。
是的,人生价值的衡量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考察一个人一生的人生价值,应该看到他的方方面面。既要看到他所作所为的现实价值,又要挖掘他悠及后人的深远的做人的意义;既要看到他为社会创造的物质财富的多少,又要看到他为社会创造的精神财富的多少。如果一个人一生的寿命固然很长,并且也拥有遮天的权势,享用不尽的金钱财富,但是如果他对社会、对别人有害无益,向社会和他人索取得太多,那么他一生的价值又能有几何呢?
下午,我和萍又特地补充瞻仰了欧阳海的石雕。我俩在欧阳海那高大的牵马拉车的巨大雕像下,倚着石礅拍了一张合影。我们又仔细回味了“鉴湖女侠”秋瑾的一生,买了一本《鉴湖女侠》的小册子,我俩都从中感受到了一代风流人物的伟岸高大,自己也有了一种充实的感觉。
第五日上午,游轮迤逦返回,不再怎么停靠。
我们大多数时间只能局促在那间小仓里,我借助船长为我们特地挪来的一张小圆桌,趁着旅游的激情,赶写着旅游杂记,萍在一旁陪伴着我,她一边帮助我回忆思考,一边为我提提意见。
有时候,我们也透过船仓的小窗,向窗外窥视岸上的世界,或登上甲板领略日、月、蓝天的气魄,接受晚风的柔情。我俩还对着蓝天,顶着艳阳和扑面的河风,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唱起了我谱写的那一首《彩虹之歌》。
船于第六日下午三时许回到了淮阴,我和萍与热情的船长以及那些给予他们帮助的所有船员一一握手告别。
归来后,萍不等自己所请的婚假结束,她就匆匆地赶去公司上了班。我也去办公室忙着安排新学期的课务,而放弃了剩下的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