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乩身

看到开头部分,我就被震撼到了,被牢牢吸引住了。

猎奇,作者的文笔很成熟,很有功底。寥寥几句,就把复杂的情感表达出来。一丝鬼魅艳丽中透露出令人绝望窒息的气息,压抑。

常勇是从常英身上嫁接生长出的植物,上下之隔,无法交汇。

常英在一岁半时因为疾病失去了双眼,成为了一个盲人。父母决定将其丢弃,是常英的爷爷赋予了她新的生命,以及一个全新的身份——常勇,一个男性。

女性并且还是个盲人,无依无靠,在落后的年代,更容易遭到不公正的对待。

让一个瞎女子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她的女儿身阉割掉,把一个女人变成一个男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常勇从此刻开始生存在世上,常英不复存在。

女性,成了她的一种疾病,一种耻辱,一种遥远而模糊的幻影。任何一种女性的特征都可能置她于死地。

男女不平等,可能是由于先天性的生理差异,一直以来都存在。在知识未普及,落后贫穷的小地方,女性的生活似乎更加困难。重男轻女的现象也依旧存在。

常勇内心抗拒挣扎,在矛盾的边缘徘徊:我是个女人啊!为什么非得这样。她害怕自己受到不公正对待,受到欺负,又在隐隐期待着某人能视她为一个女人。

她的渴望,渴求冲击着她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饥渴的男性站在窗外,偷偷窥见她时,她除了害怕之余,竟然开始期待,被他人发现自己是个女性。连她自己都被这种想法所吓到。

这是在长时间的压迫下,常勇对自己的渴求,她渴望自己得到正常的待遇。

爷爷不可能永远陪伴,守候着她。她必须能够独自生活,靠算命为生。

底层人物的生存总是不易的,在社会最低层飘荡着,被身边的一切冲撞。或像狗像虫豸一样活着。希望被现实碾磨,更别提什么梦想。

杨德清是一个流浪汉,失去了繁育后代的能力。他和常勇一样在人类金字塔的下层摸爬滚打,他和常勇一样在性别上画上了引号。

在看到常勇从垃圾场捡的食物后,开始心痛起她。杨德清是了解常勇的人。

只有身处相同境遇的人,才能相互理解。他们就像两只孤独的野兽,再相遇后,相互拥抱,为对方舔舐伤口。这是旁人无法感受到的痛。

这让我联想到“非主流”这个群体。他们大多是家庭贫困,小小年纪,外出打工的人。他们未受过教育,在工厂日复一日的重复流水线上的工作。还经常被老板拖欠工钱。只有他们自己能懂其中的苦楚,“非主流”是一群相同处境的人,他们相互安慰,他们存在着温情。

杨德清和常勇为了生存拼命。在迎神赛社中要表演神灵附体,进行钢钎穿腮。这是全文的一个高潮部分。

细腻的描写让我切身感到疼痛,但更多的是悲伤。他们的人生只能如此吗?

让我为之动容的是,杨德清在嘴里插着钢钎时费力地对常勇说的话:“哥就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记住了?”

一支钢钎像一支射出去的箭,刺穿了身披红斗篷的杨德清和常勇。大雪中他们真的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四手四脚的人,游走在半神半鬼之间。

雪夜,一片白茫茫。一团火红在行走,走向孤寂,走向死亡。那团火红,同样灼烧着我的心,让我说不出话来。

杨德清因多次表演,受伤过重,逝世。常勇最终焚火自杀。

她在最终是痛苦的,不,也许感到了从所未有的轻松。不用再掩饰什么了。她可以在另一个世界看见杨德清和爷爷了。


这是一个很压抑的故事,或又不仅如此。故事中所表现出的每一幕画面,都让我喘不过气。戏谑,悲惨,无助……

其中一些看似俗气的肉身描写,在我看来,是必不可少的。它恰恰能体现出人物的心理想法,使人物的内心世界更加丰满,以及一种深深的绝望感。活灵活现的复杂的真实的人物出现在我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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