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不回家看父母,在母亲的葬礼上不断打工作电话,口口声声我不是你们家人。社交网站上如果出现这样的女儿,网络暴力在所难免。可放在《都挺好》里苏明玉的成长轨迹中,暴露出的是其他人的问题。
谁说苏明玉不能和解
苏母重男轻女,遭人恨;苏大强软弱无能,遭人嫌;大哥苏明哲就会动嘴皮子、迂腐呆板,遭人烦;二哥苏明成啃老、欺负妹妹,遭人厌;苏家只有最小的女儿苏明玉争气,自力更生地出人头地了,遭人疼。
尤其是当苏明成在愤怒之下,对苏明玉挥拳相向时,震碎了所有人最后的底线:在暴力的阴影下成长起来的人,不管成长得多么强大,身上总绑着一根铁链,不断地将她向下拉拽。那些猛烈的害怕,在睡着的时候,都不能停止。
这是强大的苏明玉,第一次在镜头前展示出自己多么脆弱,也引发了一场关于#苏明玉该不该和解#的大讨论。而当时,舆论一边倒的意见是:绝不和解!很多网友觉得:不只是不该和郭京飞和解,和爸爸、和这个家庭,都不该和解。
可随着剧集走下去,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弱,当兄妹三人齐齐整整坐在一起时,曾经你死我活的旧账恍若隔世。
即便我百般嘴硬,可血缘这该死的奇妙还是击垮了我内心最后一道防线。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谁也不曾真正放弃。
苏母说她不好,所以她不好
如果原生家庭的不健康为前30集父女、兄妹之间的嫌隙埋下了伏笔。那么,嫌隙之中,偶尔乍现的一丝温情,是在为大团圆的结局编织一张相亲相爱的网。
女强人苏明玉因为工作压力醉倒在陌生人石天冬的店里,石天冬给苏明成打去电话,苏明成一脸不耐烦地说:她不是我们家人后,不忘补一句:“我告诉你啊,你让她一个人睡,你要敢干出什么事,我们也是会报警的。”
苏明玉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苏家人,去美国出差,结束工作的第一件事,却是看看远在美国定居的大哥一家人。那么一个自闭的人,看到小咪却是自来熟,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礼物捧在她的眼前,更利用自己多年的人脉替苏明哲找工作,然后小心翼翼地帮爱面子的大哥守好,他在美国过得没那么好的秘密。
苏明哲愚孝还自大,靠着一句“我对你太失望了”撑过全剧,但他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不断要求苏家拧成一股绳的人。最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就连最不懂事的苏明成,其实他疼爱老婆,一直真正承担着赡养父亲的责任。之所以一直处处与苏明玉对着干,是因为苏母说她不好,所以她不好。
可当苏明成被曾经的上司逼到无路可退时,帮他出头的还是苏明玉。而天天骂苏明玉毒水母的苏明成,也没能忍住对造谣妹妹的人挥拳相向。
不成熟,是最温柔的杀戮
苏明玉说:我看不惯苏家的男人窝囊。苏明成说:我不是为你,是为了苏家。苏家,是他们扯不断的关系,总会在一些时刻,让你避无可避。既然如此,那就面对。
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冰也是。苏家能从剑拔弩张走向团结,少不了两个功臣。
一个是带着苏明玉慢慢打开心门的石天冬,另一个是他们的吸血鬼舅舅。若不是这个无赖,搅得苏家家宅不宁,兄妹三人必须联手退敌,不知还要等到何年何月。
那一日,阳光打进屋中,一家人笑得明媚,是冰融成水的声音。
我们只是因为年少时说话太狠,嘴太硬,搞得今天的自己有些下不来台。那些当年的不成熟,是对未来最温柔的杀戮。所幸,人总会长大,总会顿悟,总要学会明白与理解。当契机来临时,过往只剩美好。
一切都不会完美,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将这些不完美拼接在一起,凑成一个完美的家。世界之大,真正风雨同舟的,大抵还是至亲之人。
苏明玉的应酬很多,苏大强出国前特意摆酒席,不过是在人来人往,共享利益,窥探隐私,比不得一家人齐齐整整的一顿家常饭。
至少你能放过自己
一边看剧,我一边在思考一个问题:因为在一个家里吃饭,就必须对曾经的伤害视而不见,就一定要与过去握手言和吗?
郭德纲的回答是:你死不死,你可知我曾经历了什么?
其实在后两集,苏大强的强行洗白也引起了不少观众的不适。戏里的是故事,戏外的才是人生。生命里受的伤,可不是几集电视剧就能轻易抹平的。于道德而言,最不道德的事就是“道德绑架”。
因为,不是所有的家庭一定要其乐融融,也不是所有的家人都一定要相亲相爱。
一个曾经多年忍受父亲家暴的孩子,多年以后说:我不恨他了,但我也不爱他。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没有人可以要求你,也没有人可以谴责你。你若认为有必要,就保留你的固执。许多人,各有千秋,许多事,各有底线,跟善不善良没有关系。
苏家和好,也不是因为那些曾经的伤害和破碎。没有人能否认,那段时光里,他们曾异常艰难。
苏明成说:有些苦,逃不过去。
而那时候苏家的样子或许不是他真实的样子,他们的痛苦也不是未来日日会有,但他们或许会因为这段时光,而在未来陷入自我束缚。
长大之后苏明玉之所以不快乐,之所以自闭,当然不再是因为她还缺那报补习班的一千块钱。而是因为放不下,所以一戳就痛。
在《原生家庭》中,苏珊·福沃德写到:
“当你理解了什么是爱的时候,你可能就会意识到你的父母没有能力,或者不知道怎么爱你。尽管这个事实很可悲,你也只能选择接受。
而当你清晰了解到父母的局限和自己遭受的损失后,你也将为自己的生命打开一扇新的大门,开始接纳那些真正爱你的人,他们会赋予你应得的、真正的爱。”
人,总要想办法解掉自己曾经中的毒。
从被伤害到强行割裂苏家,是苏明玉的第一步,从割裂到回归,是苏明玉的第二步。第一步,是不服气、不甘心,这第二步,有爱陪着她。
小说的结尾,作者用苏明玉的口吻写下:“亲情是捡不回来了,大家淡淡如水地交往吧,她不寄予厚望,也不恨之入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和石天冬幸福就行了。”
足矣。